从科研所出来。
沈朝雾站定在原地,身后的小炮仗顿时撞了上来,周年年“哎呦”一声,揉了揉额头,吃痛道,“你怎么突然停了呀。”
“我先不回去了,你跟岳执走吧。”
“怎么了?”周年年还在揉着额头,她凑近沈朝雾的脸,“姐姐,你教教我怎么才能长的真好看,我也想像你一样好看。”
沈朝雾:“……”
“多喝水,多吃水果。”她随口说了一句。
周年年却记得格外认真,啄木鸟似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你很漂亮,年年。”沈朝雾笑着摸她的脑袋。
周京渡生了那么一张妖孽的容貌。
没理由周年年长的不漂亮。
以沈朝雾的审美来说,周年年也许是年纪还小,容貌没有完全长开,等再过几年以后,周年年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周年年被夸的满脸通红。
小幅度地跺了跺脚。
并不让人讨厌。周年年身上有种直率的可爱感。
沈朝雾突然有些恍惚。
上辈子在周家,她过的挺不好。永远干不完的脏活累活,永远吃不饱的馊食,永远有着发霉味道的棉被……
周家那么声名赫赫,她却过着底层人都不如的生活。
一开始,沈朝雾不理解。
就像沈晏舟天真地以为,就算沈朝雾到了周家,过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但事实上——
她过的太惨了。
惨的让人不忍直视。
沈朝雾后来明白了,这是周京渡折磨她的手段。
周家的仆人其实并不过的那么惨,相反,他们也是锦衣玉食。只有她,只有沈朝雾过的很惨而已。
不过周年年和周老爷子是好人。
她被短暂地派到周年年身边待过一段时间。
干的活不多。
周年年似乎格外喜欢她,看到她手上冻出来的冻疮,会问她痛不痛,然后细心地找来昂贵的膏药,替她敷上。
周年年似乎一直都很天真。
被保护的很好。
沈朝雾微微弯下腰,视线和周年年齐平,上辈子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
“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看。”沈朝雾真心实意道,“很可爱。”
“像我没什么好。”
她低声说。
周年年不理解,“朝雾姐姐你很好,像你的话,很好很好。”
沈朝雾挑眉,唇间溢出一声轻微的笑意。
她没有否认。
揉了揉周年年的脑袋,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让岳执送周年年回去。
她则是向反方向走了。
漫无目的。
沈朝雾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热。
下雨了。
她想。
人倒霉起来,是没有下限的。她没有带伞。
雨兜头淋了她满身。
还不如跟岳执回去呢。
沈朝雾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可以躲雨的地方。
科研所附近比较偏僻。
连商铺都少的可怜。
沈朝雾勉强躲在一个狭小的屋檐下,抬手挡住冰冷的雨水。
身上的裙子被雨淋湿,布料变得微微透明,紧紧贴在身上,有种诱人的美感。
还是打车回去吧。
沈朝雾摸出手机,指腹在屏幕上点了点。
还没来得及提交订单,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了。
沈朝雾:“……”
好想骂人。
她放弃挣扎,蹲下来,准备等雨停了再回去。
现在海城正是雨季,隔几天就会下一场雨。
空气很湿润。
整个人仿佛浸在水中。
沈朝雾吸了吸鼻子,感觉到寒冷,抱紧自己,但她太瘦了,连脂肪都不够多,只能冻的微微发抖。
牙齿细微地打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也没有一丝停下的痕迹。
一辆渐变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她面前驶过。
溅了她一身的雨水。
沈朝雾垂下脑袋。
真狼狈啊。
她低下眼皮,视线里出现一双漆黑优质的皮鞋。
笔挺的西装裤。
沈朝雾愣了愣,竟然瞬间猜出眼前的男人是靳尧。
她抬起眼,靳尧站在雨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浑身都黑蒙蒙的。
但靳尧那张脸却格外耀眼,五官似乎更加精致俊美。
伞下,他一半脸隐在暗处,一半脸暴露在沈朝雾的视线下。
发着光。
沈朝雾慢吞吞眨眼,垂下眼皮盯着地上泛着涟漪的一个小水泊。
眼泪从眼眶里滚落。
她并不想在靳尧面前落泪,最起码不能那么狼狈。
抬手擦去眼泪。
男人又靠近了一些,直到沈朝雾鼻尖闻到那熟悉的,刺鼻的男士熏香。
靳尧蹲下来,伞向沈朝雾倾斜,他低低叹了口气,无奈道,“沈朝雾,哭什么?”
“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沈朝雾没说话。
她无助地咬了咬嘴唇。
靳尧以为她真的讨厌他,眸子里的光亮暗了暗。
他蹲下来,擦了擦沈朝雾脸上的雨水。
沈朝雾皮肤很白。
精致明艳的五官被雨洗过,似乎变的更招人了一些。
好看的要命。
靳尧并不觉得奇怪,反正沈朝雾从小就长的好看。
沈朝雾不会知道。
他找了她很久,真的很久,心里都快急疯了。
靳尧并不知道沈朝雾失踪了。
是周京渡的电话打到了他这里,问他,沈朝雾是不是在他那里。
没有。
靳尧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他的小未婚妻了。
他意识到,沈朝雾不见了。
慌忙开车出来寻找。
靳尧听到电话那头,周京渡努力压下的颤抖声线。
他知道,周京渡也一定在找沈朝雾。
但是这次——
他比周京渡更早找到沈朝雾。
是他赢了。
在清脆的雨中,靳尧的嗓音温柔无比,细心地擦干沈朝雾脸上的眼泪,“不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对吗?”
沈朝雾点点头。
嗓音带着一丝哽咽的哭腔,“我只是觉得,我太倒霉了。”
她真的太倒霉了。
上辈子死的那么倒霉,这辈子也这么倒霉。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变成一滴一滴泪水,灼痛靳尧的眼。
他不知道沈朝雾经历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他只知道,他不想让沈朝雾掉眼泪。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都能替你摆平。”
靳尧道。
他仍旧难掩骨子里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