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和谈”一言,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
八贤王率先皱眉道:“齐中丞,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郦经略在西北首战大捷,此时正是士气高昂之际,怎能有如此怯弱之念?
况且西夏狼子野心,反复无常,难道凭借一纸盟约就能束缚住这只饿狼?”
赵恒脸色也是颇为难看,他虽然担心战火蔓延,对长期战事有时也是畏之如虎,但郦靖宁平定关中、击退元昊的战绩,却是让赵恒有了一丝自信,认为西夏不过是小患,有郦靖宁在,自可平定,勿须有和谈之念。
齐牧明显是摸清楚了赵恒的性格,他连忙说道:“官家,这西贼虽然一时退却,但精锐未损。
那郦靖宁也不过是仗着元昊立足未稳,且在庆州城下苦战多日,士气低沉之时,发动偷袭。
若长久相持,他未必是西夏的对手。且庆州北面的环州等地已然落入西夏之手。
纵使不和谈,这战争打下去,对我大宋也是无益。
西北本就贫瘠之地,何苦劳师动众,让百姓生灵涂炭呢?
官家圣明,当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赵恒被齐牧的话弄得也有些犹豫,心中暗自思忖:万一这郦靖宁真被西夏击败,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趁现在小胜之际与西夏和谈,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就在赵恒摇摆不定之际,寇准站出来开口道:“与西夏战和,乃国之大事。今日百花宴,本是游乐之宴,此等重大之事,怎能如此仓促而定?还是等大朝之时,再行详细议论为好。”
赵恒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这百花宴上,不仅有文武百官,更有各家女眷,还有列邦外使。此刻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在此处表现出丝毫的怯懦与犹豫。
他神色一正,缓缓开口道:“寇相所言极是,是战是和,确实要从长计议。至于欧阳旭的任职嘛,且先列为侍读,日后若有功劳,再行封赏。”
欧阳旭心中虽有些失落没能如齐牧所愿担任更重要的职位,但能留在京城任侍读,也比去潼关强太多,赶忙跪地谢恩:“谢陛下隆恩。”
齐牧心中虽不满赵恒没有采纳自己和谈的建议,但见欧阳旭好歹没被打发去潼关,也算有了点安慰,也跟着说道:“官家圣明。”
而就在此时,琼林院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军士手持军报,神色匆匆地冲进了琼林院中。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赵恒的心更是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齐牧之前所说的话,心中不禁担忧起来:莫非正如那齐牧所言,西夏精锐未失,郦靖宁真的为那西贼所败?若是如此,庆州如何能保?一旦庆州有失,关中必将动荡不安。
朝中诸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军报吓得不轻,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荥阳公主和郦大娘子等人更是一脸紧张地盯着那封军报,毕竟就在不久前郦靖宁刚刚受封,若是这封军报传来的是不利的消息,惹得赵恒一怒之下,郦靖宁的前途可就岌岌可危了。
齐牧和欧阳旭等人心中却暗自狂喜,他们盼着郦靖宁在西北失利,甚至暗暗猜测:莫不是庆州已失?
就在赵恒低头翻阅军报之时,齐牧强忍心头的喜意,一脸忧愤地站出来,开口道:“官家,郦靖宁在西北大败,丢失庆州,实乃大罪。臣以为当选派干吏替换郦靖宁,将其押解入京,候罪待审。”
欧阳旭也是连忙争着开口:“官家,微臣不才,愿往西北,替官家押解郦靖宁入京。”
听到齐牧和欧阳旭的话,坐在一旁的崔明月顿时怒目而视,气得咬牙切齿,就要开口反驳。
却被一旁的荥阳公主眼疾手快,牢牢拉住。
而后荥阳公主转头,轻声对一旁的郦大娘子等人说道:“此乃朝廷大事,我们妇孺还是莫要开口为好。否则落下一个女子干政的名声,将来对郦先生的仕途和名声更是有害无益。”
崔明月心急如焚,低声道:“母亲,可此二人如此诋毁李先生,万一舅舅真的按照他们所言治罪郦公子,那该如何是好?”
荥阳公主轻轻拍了拍崔明月的手,轻声安慰道:“只要郦先生能平安归来,那便是好事。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可以日后再从长计议。
到那时,我自会向皇兄求情。但绝不是现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开口,若是让郦先生因此落得一个幸臣的名声,日后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就难上加难了。”
崔明月等人闻言,虽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强忍着怒火,继续用怒视的目光狠狠盯着齐牧和欧阳旭。
那目光仿佛能化作实质的利刃,恨不得将这两人千刀万剐。
荥阳公主则是将目光投向赵恒手上的军报。
她敏锐地察觉到,皇兄的反应似乎与年前接到战报的消息时有所不同,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莫非……
而距离赵恒最近的刘娥、雷敬等人,更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恒的反应。
只见赵恒看着军报,喃喃念道:“环州城……”
他将军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随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对着下首的齐牧和欧阳旭大喝道:
“混账!”
赵恒将目光冷冽地投向齐牧和欧阳旭,大喝道,“你二人是何居心?想害我良臣?”
齐牧和欧阳旭脸色瞬间一愣,仿佛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而剩下在场的诸人也是惊诧地看着军报,心头暗暗道:莫非这军报之上并非战败?
只见赵恒忽然站起身来,高高举起军报,大喜道:“郦卿在西北又得大胜矣!”
赵恒此刻脸色通红,兴奋得满脸放光,声音更是激动得微微发颤,大声道:“郦卿不但在庆州城下,击溃元昊那嚣张的西夏大军,更是让元昊丢盔弃甲,仓皇北逃。
而后,郦卿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已成功收复环州城,使得我大宋全复失土,西北全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