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
马车停在写着沈府的匾额门口。
老高见到车上下来的人连忙带着管家一干人等去迎接。
李长策俊冷的面容略显憔悴,怀里抱着的人儿还在熟睡,他提了提,尽量让玄色披风遮住沈清棠的脸,以免阳光刺目,让她睡得不安。
门口的人行礼,他只匆匆扫了一眼,迈着长腿进入宅院。
自从沈清棠被拐走之后,这个地方他一直让老高守着。
此地又是沈清棠喜欢的,想来她醒之后也会适应些。
待把人安放在床榻后,他转头让丫鬟好好看守。
门外。
“人都集结齐了吗?”
李长策捏了捏眉心,有些烦闷道。
铭光恭敬道:“按照您的吩咐,已集结五百人马在城外蹲点,城门也埋伏了三百弓箭手,只等江行简自投罗网。”
“很好,这次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李长策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好好的夫人被拐走了,他怎么能不气呢?这夺妻之仇,他绝不可能就这么了了!上次太和殿让江行简逃了一次,这次新仇旧恨就一起算了吧。
江行简是在逃通缉犯,他顺手抓了直接杀了又能如何?
想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冷笑。似乎在想象自己那身体孱弱无比的废物阿兄落到自己手里会是什么表情。
他正在得意,殊不知何时起来的沈清棠突然出现在身后,将一切都听了去。
是以她开口的时候,他竟有一丝慌乱。
“你要把他怎么样?”
沈清棠下马车的时候已经醒了,但是她不想搭理李长策,于是故意装睡,一挨着熟悉的床,她就睁眼了,看到屋内陈设才知道自己回到了渝州的地界。
李长策在外面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的,说要害江行简。
这下可把她给吓着了。
她与江行简有着过去的情意,再加上近来感情上算是和好了,她自然不想着江行简死了。
何况她对他亏欠良多,他身世凄惨的,她怎么也看不下去江行简又要被手足陷害一次。
以前的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她怎能坐视不理?那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即便她说过自己绝不参与他们的斗争。
她也不会不管的。
是以在质问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杀了。”
既然她都知道了,李长策也不打算瞒着,何况,他倒是想看看沈清棠会是什么态度。
不过从她惨白的脸,以及眼底的惊惧及慌乱来看,他果然还是高估了她。
此刻他心头犯酸,戾气跟着重了几分。
“铭光,去办吧。”他盯着沈清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对着铭光吩咐了一句。
铭光很快就退了出去。
沈清棠冲上去,想要拦人,却被李长策勾住了脖子,他故意放轻了力道,但还是架不住她的挣扎,只得掐了她的脖子,让她尝尝痛到滋味才能作罢。
“放开我!李长策!你这个恶魔!”
“我讨厌你!”
李长策咬着她的耳朵,阴冷威胁,“怎么?知道他要死了,你就开始难过了?”
“好!好得很!一个月不到,你就跟了他,你真当我死了是吧?”
她越着急,说明她越在乎,他看着她情绪被别人牵动,他心里的怒火也跟着无限放大,手下力道不由自主的重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凭什么?你原先就害过他一次了,他宽宏大量都没再追究你,你为何还要步步相逼?”
沈清棠红着眼睛,掰扯着脖子上的那只大手,呼吸急促,语气无比艰难。
本就气头上,这会子李长策越加觉得沈清棠放肆了,什么叫江行简没再追究?她又如何知道江行简没在谋划篡权夺位之事?她又如何得知他在步步相逼,而江行简就没有呢?!
好!好得很,短短数日,她就跟他那没用的兄长重修于好,互相信任了!
李长策气得都快炸了,此刻恨不得尽快抓住江行简,当着她的面弄死!
“你做什么!咳……”
沈清棠感到那手上的力道越发大,她纤细的脖子只需一息就能被捏断了。
李长策一言不发,掐着她的脖子一路逼她退进屋子里,最后将她抵在门框上。
他蓦然见笑了一下,眼神带着砭人肌骨的冷,“沈清棠,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就连肚子里的种都是我的,你觉得江行简还能要你?还是说,你恬不知耻的,打算在床上用我教你的那套讨好他?”
沈清棠瞪圆了眼睛,眼底的热泪啪嗒的掉在他手背上,她醒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她能回到渝州,那就说明渝州被他控制了,而她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内,那么她的所有行为,包括寻医问药,她也当在他监视之内。
一路上她一直在疑心大夫有什么理由骗她,原来是自己到底漏了这个原因,才导致其中想法不连贯。
原来她早一直是他的笼中雀!
她眼底的充满痛楚,心渐渐沉了下去,她真傻,真蠢,又一次被李长策骗了。
“怎么?终于认了是吧?”
李长策冷嗤一声,抬起她的脸,要她看着自己回答。
她原本还在哭着,结果脸上顿时没了哀容,反而扯出一个讽笑来,手上也不挣扎了,指尖随意扫过眼角,带走一滴泪,“是吗?”
“我果然怀孕了,那真是太好了。”
她笑着,语气颇有得意的味道,“可是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它在我的肚子里,而不是你的,它的生死,怎么能不算是掌握在了我手里呢?”
他与她朝夕相处,记忆里最多的便是她的笑颜如花,以及那明媚的笑,眼底的清透。
是他难能见到的纯粹天真。
可这一刻,他竟觉得沈清棠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她脸上的冷静和眼底一览无余的阴冷,着实令他脊背寒凉。
她像一尊随时失控的泥菩萨,一点点的破罐子破摔,一点点的化作沙子,从他手心里滑落。
他突然意识到她眼底的绝望真的有可能让她生出一丝鱼死网破的心思。
这会子,他的心七上八下的,连忙松了手,生怕伤了她。
他忽然冷笑,“你觉得你能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