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冒牌货,竟然这般敏锐。”
玉蕊嘀咕着:“咱们都那么小心了,她都能发现?”
“还好去的是小孙大夫,不然的话……”
碧琼微微一笑:“就算不是孙大夫,其实也发现不了的。”
“因为,她本来就不曾中毒,也不曾中药呀。”
只是一些习性相冲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能使她的身体发生一些微小的变化罢了。
不过傅安黎如此敏锐,倒是很叫盈珠惊讶。
她嘱咐碧琼再三小心,此事徐徐图之便好,切勿操之过急。
碧琼认真应下:“郡主放心,奴婢省得。”
山庄岁月太过悠闲,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中旬。
再烈的日头被高大的树木层层阻隔,洒落下来的日光也褪去了灼热,变作不规则的光斑随着微风跳跃舞动。
伴着流水潺潺声和蝉叫鸟鸣,盈珠躺在吊床上盖住眼睛昏昏欲睡。
韩靖衣就躺在她隔壁的吊床上看话本,嘴里还愤愤地碎碎念。
“丞相千金会因为一碗白粥就被书生感动?”
“是人参粥不补身子,还是白术猪肚粥不好吃?”
盈珠懒懒插话:“我喜欢红豆粥,白粥好没滋味。”
韩靖衣赞同地点点头:“对嘛,白粥有什么可感动的?”
“私奔?”
韩靖衣腾得坐起身:“不说规矩礼仪,就为了一个连甜言蜜语也不会说只会卖惨的书生?”
她捏着手里的话本,欻欻往后翻,边看边气。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为书生洗手作羹汤,我还能勉强称一句这是两人间的情趣。”
“可为书生伺候瘫痪在床的寡母,甚至洗刷尿布……这种下人做的活计,她还不跑?寒窑十年终于等来书生高中,成为状元夫人幸福相守?”
“书生寒窗十年终得高中,丞相千金苦尽甘来幸福相守?”
“哈!”
“状元郎寒窗十年不过七品翰林院编修,丞相可是文官之首!”
“写这些话本的人能不能考虑一下实际?”
盈珠睁开眼,见她气得面红耳赤,不禁笑道:“话本而已,怎么气成这样?”
“不看了。”
韩靖衣将话本扔出去老远,躺下去平复心情,没过一会儿又忽然坐起身来恶狠狠道:“真想将这写书之人揪出来好好打一顿!”
“这矫情酸腐的文字,一看就是哪个屡试不得中的穷书生写出来满足自己幻想的。”
“暮云,快将这话本再扔远些,我光是看着都觉得辣眼睛。”
名唤暮云的侍女忍着笑上前,将话本捡起来,“等奴婢回去就将这些入不了小姐眼的话本全烧了。”
“对,烧了好,烧了好。”
韩靖衣仿佛已经被那本离谱的话本子耗费光了精气神,有气无力地说道。
“再也不要让我看见这种东西了。”
她的反应引起了盈珠的兴趣,她冲暮云招招手:“给我看看。”
玉蕊接过暮云递来的话本,盈珠接过,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封面上的署名。
——怜雪公子。
这名字倒是取得别致。
韩靖衣木着一张脸坐起身:“你快看,你看了就能知道我的气从何而来了。”
盈珠翻开第一页,正要细读,却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孩童的尖叫。
“救命——”
盈珠心神一凛,和同样皱起眉头的韩靖衣对上目光。
下一瞬,两人同时从吊床上弹射起身,循着声音的来源处追去。
这里是鹿台山的后山。
山上只建了这一座属于荣国公夫人名下的避暑山庄。
除开山庄的下人外,山上一般都没什么人来。
什么人会在后山对一个孩子下手?
盈珠和韩靖衣冲出去的速度太快,玉蕊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碧琼已经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虽然碧琼的身手十分厉害,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万一那歹人人数众多呢?
她当机立断往庄子的方向跑。
她得回去找救兵!
盈珠和韩靖衣赶到时只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灰色的身影。
那人窜得很快,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只剩下潭中不住扑腾的小身影。
韩靖衣直接跳了下去。
“靖衣!”
“小姐!”
暮云也跳了下去。
两人都是会水的,很快就将那落水的小身影救了起来。
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虽然是醒着的,可脸色青白,眼神发直,浑身颤抖。
盈珠看她衣着,想来该是山下佃户的孩子。
直接脱下外衫将那孩子裹起来。
“小姑娘?你还好吗?是谁要害你?”
几次呼唤没有反应,盈珠直起身来看向碧琼:“先将这孩子带回去吧。”
只是她才走出去一步,裙摆忽地被死死拽住。
“郡主……”
她回头,就见那地上的小姑娘已经双膝跪下,哭道:“郡主,求你救救我娘,救救我们母女三人!”
她面上满是凄惶绝望,盈珠一把将她扶起来。
“先回去再说。”
阎文清快步行走在山林之中,心情再舒畅不过。
那小贱人终于死了!
没了这个大的,他那个弟媳就是个软包子。
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她不愿再嫁,可她还有个小的呢,只要把小的捏在手里,她嫁出去了也得乖乖往家里给钱!
一想到事成之后到手的银子,他脸上的笑容便止也止不住。
“大哥。”
正幻想着银子到手后的日子,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
一个三十多岁模样憨厚的老实男人苦着脸从树后头走出来,他眼里含着几分希望,朝阎文清身后瞟。
没见着想见的人,他不由得低落地垂下了头。
阎文清最见不得他二弟这副窝囊样。
“老二,想开点,那丫头在家时不是撺掇你和娘顶嘴,就是撺掇你媳妇儿和你吵架。”
“一个小白眼狼罢了,你就当没生过她!”
阎文才唯唯诺诺的:“可、可她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
“那也只是个女儿,你难道不想要儿子了?”
阎文清揽住他的肩膀,冲他挑挑眉:“表妹肚里的孩子可都五个月了,娘说了,那必然是个儿子!”
“你的儿子。”
阎文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那还是儿子重要些。”
蠢货!
阎文清藏起眼中的鄙夷讥诮,亲亲热热地笑了:“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