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想想办法。”
“10块。”
“这么便宜?”
“因为我在公关你啊罗厂长,我为了和你搞关系,贱卖我的劳动力。”关系王接过罗璇的10块钱,“罗桑厂拿了2000万贷款,听起来多,其实不过一个月工资。但这笔钱如果拿来做饵——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饵?”
“你现在是厂长了,地位不同啦!你要想赚钱,就得先学会花钱。”
罗璇糊涂。
“你现在和做小生意又不一样。花钱,你要花得轰轰烈烈,花得大张旗鼓,花得荡气回肠,花得一块钱出去、万众瞩目回来,才能有价值——价值投资!你晓得伐?”
“我不晓得。”
“罗桑厂这样的资金体量,在你这样的位置,钱不是钱,你也不能把钱当钱用。不然你眼界就小家子气了!钱是资本,是数字,是用来撬动更大资本的杠杆。”关系王高深莫测。
一番花钱的道理,把罗璇绕懵了。
“钱不是钱?那你别收我钱。”
“滚,10块还跟我砍价。我是让你花钱!10块,一分不退。”
罗璇气急败坏地推了关系王一把:“说人话!这钱,我怎么花!”
刚巧张东尧走过,关系王指了指他:“喏,之河大学的资源就在这。之河大学的面料工程专业全国第一,同样是2000万,你砸给高校实验室是什么声势什么级别,你拿去平平无奇地备料又是什么级别?”
罗璇看向张东尧。
关系王循循善诱:“先造势,再做事,自古钱权名不分家。级别上去了,这盘子不就诱人了吗?盘子诱人了,你还怕没资金注入、你还怕拉不到人吗?”
罗璇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江明映他们天天用这招。
“大实话真难听。”关系王摆手,“这叫盘子,这叫愿景。”
“这叫画大饼。”
“创业就是画大饼,就是讲故事嘛。”关系王说,“先造势,再做事。讲故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织关系,把大家伙网起来!大家都被利益捆在一起了,不帮你也得帮你,你还怕这事办不成?归根结底,你说,世界的本质,看上去是钱的事,但内核是钱的事吗?”
关系王有关系王的理念。
罗璇若有所思,和关系王絮絮商量起来。
关系王自己掏出一颗卤蛋塞进嘴里:“所以,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就因为人活在社会关系里!逃也逃不开!人呐!活着被关系抻着,活得累;想死也被关系抻着,也不能随随便便死!”
……
“你们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啥啊?”赵明德顶着一张被前妻挠得满是血痕的脸,“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大小算个老板,要钱有钱,结果我自己老婆跟别人合起伙来对付我!”
桥牌局笑成一团。
赵明德摸着自己满脸血痕,长吁短叹。
自从cythnia把离婚消息递给他老婆以后,他相当于被动和老婆摊了牌。
08年金融危机后,房地产经过短暂的低谷,眼看着有回春之势。
赵明德的尚雅集团和珊瑚集团正在竞标一块上海的地,仇人火并,彼此的老底都掀得差不多。
珊瑚集团想趁着老赵总后院起火的功夫,趁他离婚,冻结他一部分现金流;赵太也清楚,必须趁着赵明德和珊瑚集团死死攀咬的机会,尽可能多地要钱,否则一旦赵明德抽出手来,自己万不是他的对手;赵明德却不想在这拿地的紧要关头被人用现金卡脖子。
一时间,三方僵持住了。
赵明德为人风流,和赵太长年分居两地。王永昌做中间人,不断帮着两边递话,最后赵明德松了口。将名下一片物业割给对方,作为离婚补偿。
但赵太嫌钱少,觉得赵明德在打发叫花子。消息添油加醋地传到cythnia的哥哥那里,他趁机出手,把赵明德的身家或真或假注了水,告诉赵太。这下子,赵太意识到,赵明德对她隐瞒了大量资产。
赵太顿时恨透了他,直接约了他摊牌,二话不说,先给他挠了满脸花,又扬言法庭见,让赵明德老实点,不然就去公开举报他偷税漏税,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件事,把他送进去蹲梦中情人刘晓庆蹲过的牢房!
赵明德底裤被扒,狼狈万分。
郎峰这样形容:“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在尚雅集团和珊瑚集团掰手腕的关键时刻,赵太倒戈,赵明德急得不得了,要赶紧把手上的真金白银“洗一洗”,也就是用投资公司的方式,过个明路,如果能把公司账面做成亏损,那就更好了!
可到处经济都不好,他也不敢贸贸然轻举妄动。
投,有可能亏钱;不投,绝对要割给赵太一大笔钱。
本以为罗璇这里有税收优惠政策,但国际贸易战打响,罗桑厂被关在壁垒和关税之外……
老赵总愁得前列腺造反。
因此,别墅区里,他边搓脸上的血痂,边郁郁不乐。
……
门一响,罗璇到了。
身后还跟着张东尧。
赵明德抬头,吃了一惊,抓着罗璇扯到一边:“罗厂长,我们是私人聚会,我火烧屁股,无心应酬。你把这位祖宗请过来干嘛?”
打桥牌,说干净也干净,说不干净也不干净,张东尧毕竟在赵书记身边做事,赵明德顿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
张东尧坦坦荡荡地笑:“老赵总,这次我不代表罗桑县了,我来代表之河大学,过来跟大家做生意。”
……
做生意?
赵明德打哈哈:“哎呦,哎呦,你们文化人,做什么生意。”
Evelyn看了眼王永昌,走到赵明德身边,扶着他的肩膀笑:“老赵总,解决您离婚的法子呀,可就在张博士身上呢。”
赵明德眼睛亮了。
沉吟半秒,他却撇嘴挥手:“去,去,莫要拿我取笑。”
“这可不是开玩笑。”罗璇坐在他身边,丢了几张新牌:“老赵总,您的钱有去处了。”
赵明德猛地抬起头。
片刻后,他却明知故问、轻描淡写:“哦?你还惦记着羽绒服订单?”
罗璇早知道老赵总如今后院起火,急得不得了,如今眼看着老狐狸在自己面前装风淡云轻,心里有些好笑,面上不显:
“如果罗桑厂能抢到第二批羽绒服订单,在资金流传的链条上,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设公司,您的资金就可以进出操作,避免被离婚分割。”
赵明德眼中精光大盛。
他看了眼张东尧,又看了眼王永昌,迟疑了好几秒,才做作地停下手中的牌,缓缓询问:
“你有办法绕开绿色贸易壁垒和面料关税了?你怎么绕开的?”
刚问过,他就死死盯着罗璇,眼睛一眨不眨。
罗璇笑着指了指张东尧。
张东尧给赵明德解释:“罗桑厂联合昌隆集团与之河大学,建设了创新面料产学研基地。”
罗璇把牌丢出去。
赵明德念叨了一句“产学研”,看了看牌桌上的王永昌,对方微微颔首。
他又看了看罗璇。
“创新面料产学研基地。”他又揣摩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大学和企业——你们搞校企联合研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