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疯狂。
“隋珠……”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同困兽的低吼,“隋珠,你告诉我,你不会嫁给陆砚修,对不对?”
宋隋珠抬眸,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男人。
不过是一月未见而已,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阿兄,你在说什么?”她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别装了,隋珠!”宋知舟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们宋家,可我……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须保住宋家,保住希珠,也是为了保护你……”他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宋隋珠轻轻挣脱他的钳制,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保护我?把我当成替死鬼送进大牢、去和亲,这也是保护我的一种方式吗?”
宋知舟颓然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呻吟起来:“隋珠,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
宋隋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有无尽的厌恶。
这个男人,自私、虚伪,他曾用那么多人来要挟自己,她对他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宋知舟,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窗边,不再看他一眼。
宋知舟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好……好……”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而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房间。
宋隋珠站在原地,看着宋知舟落寞的背影,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知道,宋知舟的爱恨,都源于他的自私和虚伪。
夜深了,宋府却灯火通明,喧闹声不断传来,宋隋珠站在窗边,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唇角的笑意愈发冰冷。
东方既白时,一则惊雷般的消息炸响了整个京城——宋家那位远嫁和亲的在战场上牺牲县主,竟然还活着,有人在京郊亲眼见到了她!
宋博远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勃然大怒,在书房里对着宋知舟发了一通火。
“混账!我不是让你把她藏好了吗?为什么还会让她回来?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好好遮掩着?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了!”宋博远怒吼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宋知舟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知道,这次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让她顶着这个身份回来吗?你知不知道,这会坏了我的大事!”宋博远气急败坏地说道。
“父亲息怒,孩儿已经派人去接她回府了。”宋知舟沉声说道。
“接回来?接回来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让她消失不成?知舟,你真是太让你失望了!”宋博远怒骂道。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正缓缓行驶在通往宋府的路上。
车厢里,宋希珠正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精致的妆容。
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宋府,回到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等我回了宋府,一定要让宋隋珠那个贱人好看!”她恶狠狠地想着。
然而,就在马车即将到达宋府门口时,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希珠!希珠!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男人哭喊着,正是许久不见的张安。
宋希珠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连忙掀开车帘,想要阻止张安继续说下去。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她尖叫着,声音充满了恐惧。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张安还活着!上次祠堂闹得还不够吗?父亲怎么还让他活着!
张安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哭诉道:“希珠,你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认我?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吗?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不离不弃!”
周围的百姓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小姐认识他?”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这位小姐的旧情人啊!”
“哎,真是可怜,这位小姐穿得这么光鲜亮丽,没想到竟然是个负心人!”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宋希珠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否认这一切。
“我……我不认识他!他是个疯子,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她尖叫着,声音都变了调。
张安见她不肯承认,顿时更加激动,哭喊道:“希珠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用,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你也不能不认我啊!我为了找你,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吗?”
说着,他便开始哭诉起三年前他们私奔的事情,说他们如何恩爱,如何甜蜜,又说自己如何无能,让宋希珠为了荣华富贵不得不回到宋府。
“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我只是没想到,她竟远嫁和亲去了,可我们毕竟做过真夫妻啊!我……我一个穷书生,无权无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她啊!”张安越说越夸张,听得周围的百姓连连指责宋希珠。
“原以为是为了大义而牺牲的官家小姐,没想到还是个嫌贫爱富的娼妇!”围观百姓哗然。
“就是!这种女人,就应该浸猪笼!”
“可不要这般说,这可是今上亲封的县主呢!”
宋希珠彻底崩溃了,她捂着脸,哭喊着:“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就在这时,宋府的管家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将宋希珠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大小姐,侯爷请您回去!”管家冷冷地说道。
宋希珠狼狈地被带回了宋府,而张安则被家丁们无情地推开,倒在地上,哭喊着:“希珠!希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人群中,沈廉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说道。
从前不用这招,皆是因为要等和亲之后,如今自然不用再留情,他决定趁热打铁,派人去散布三年前宋希珠与张安私奔的消息。
流言似野火燎原。不到半日,宋家千金私奔的艳闻已传遍茶楼酒肆。连深闺妇人们捻着佛珠,都要啐一句“该沉塘的贱蹄子”。
宋博远得知此事后,气得暴跳如雷,把宋希珠叫到跟前,狠狠地责骂了一番。
“你这个蠢货!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现在好了,整个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宋博远怒吼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宋希珠。
宋希珠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辩解着:“父亲,我……我也不知他怎么还会出现!”
“当初就该将你二人一同活埋了,也省的今日连累我宋府名声!”宋博远气得浑身发抖。
宋博远看着哭哭啼啼的宋希珠,心中充满了厌恶和失望。
却见管事慌张跑来:“侯爷,今上……派人来通传让您入宫!”
宋博远额角青筋暴起,定是今上得知消息追究此事。
“混账东西,你最好找根绳子吊死得了!”宋博远一脚踹翻鎏金香炉,转身离去。
一室死寂。宋希珠瘫软如泥,钗环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