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说话温温柔柔。她看夏温娄的眼神就跟看自家孩子一样。
“你这孩子可算来了,你的房间我早让人收拾出来了,昨儿让袁信去接你,却接了个空,你大师兄发了好一通火呢!”
夏温娄忙起身歉疚道:“是温娄的错,我……”
尤氏掩嘴笑道:“快坐快坐。你别怕,他发火不是冲你,是冲云成。城门口的事袁信回来都说了,你大师兄生他的气是应该的,谁让他跟你大师兄抢人呢!对了,过了晌午,你就打发人去趟客栈,让他们把东西都搬家里来吧,这样你和你师兄也方便讨论文章。”
“师嫂,其实四师兄帮我在京城已经置办了宅子,昨天下午我就搬进去了。没及时告知师兄、师嫂,是温娄的疏忽。”
“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事,都是自家人,别这么拘谨。如今府里就剩我们夫妻,冷冷清清的。想着你要是过来住,也能添点儿人气不是。既然你已经置了宅子,我就不强留你了。别的不说,云成的眼光确实不错,他为你挑的宅子肯定不会差。”
夏温娄眼角含笑:“是,四师兄挑的宅子极好,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若是你读书闷了想串门,就到这儿来。我那小女婿也想走科举,可惜去年乡试没中。你们都是读书人,到时我让他给你作陪。”
夏温娄不是那种天生的自来熟,却也不会当面拂了尤氏的好意,遂道:“多谢师嫂好意,若是得空我定会来。”
尤氏满意的笑道:“好,好。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让袁信带着你先去院子里逛逛,这院子当初还是照着师父他老人家的喜好布置的呢!”
“是,那温娄先告退了。”
袁信一边带着夏温娄逛各处院子,一边跟他解释各处院子都是干什么的,谁在住。走着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何人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在侍郎府四处乱走。”
袁信转身,不卑不亢的唤道:“三姑爷。”
此人正是苏玄卿的三女婿丁勉。苏玄卿膝下共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最小的女儿不可避免的会更偏疼些,在择婿方面当然也更慎重。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苏玄卿夫妇定下人选,丁勉就出现了。但丁勉并不是苏玄卿夫妇选的,而是苏静婉在戏园子听戏时遇到的。
像丁勉这种眼高手低,又自视甚高的书生,苏玄卿可看不上。
奈何苏静婉非吊死在一棵树上,丁勉又信誓旦旦的在苏玄卿面前保证说,什么都愿意为苏静婉做,哪怕是赘婿。
苏玄卿夫妇原想慢慢开解女儿,为她另择良婿,不想两个年轻人私相授受的事儿不知怎么被罗岱知道了。
他以此事为由,参了苏玄卿一个治家不严之罪。事情被捅到明面上,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为把影响降到最低,苏玄卿只能硬着头皮认下。他对丁勉要求不高,只要对女儿好就行了。
婚后两人本应住在侍郎府,但不知丁勉对苏静婉说了什么,她死活不肯继续住在侍郎府。后来闹的尤氏没办法,只得跟苏玄卿商量,给小两口另置宅院。
苏玄卿每每想起丁勉都气的肝疼,后悔一时不察被人钻了空子。尤其听说小师弟夏温娄的身世后,更是颇有感触。如果卢氏没有夏温娄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还不知怎么凄凄惨惨的过活呢!他真担心女儿步卢氏的后尘。
只看丁勉的外表,夏温娄脑海中蹦出一个词:小白脸。他听景云成提过丁勉,说这人在下人面前盛气凌人,在他面前却甚是恭敬,势利的很。
夏温娄想想自己的身世,估计也属于丁勉鄙视的范畴。他不喜欢惹事,但也不怕事情找上门。论辈分,苏静婉见了他也要叫声“师叔”。所以,他只是不动声色的静静站着。
丁勉看夏温娄竟然不主动上前跟他见礼,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是苏家什么人?”
袁信上前一步答道:“夏公子是老爷最小的师弟,来京参加春闱。”
丁勉眼含轻蔑的上下打量一番夏温娄,哼了一声道:“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值得把我叫回来。”
袁信瞬间变了脸色,他跟随苏玄卿多年,苏玄卿对自己的师弟们有多看重他自是知道。看丁勉竟敢看轻夏温娄,不由沉着脸道:“姑爷在苏家这么久了,拜见长辈的礼节难道还没学会吗?”
虽然丁勉是入赘苏家,可他从未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反而觉得只要拿捏住苏静婉,便能做人上人。夏温娄家世普通,还跟商贾出身的舅家来往密切,更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他算哪门子长辈,我敢叫,他敢应吗?”
袁信当即厉声道:“姑爷慎言!”
夏温娄不想头回上大师兄家做客就闹出不愉快,他淡淡扫了丁勉一眼,对袁信道:“我们去书房吧,想必师兄也该找我了。”
袁信只是个管家,确实拿丁勉没办法,只得暂时压下火气,打算找机会在苏玄卿面前告上一状。他早听苏玄卿说过,夏温娄是苏老先生的金疙瘩,要是苏老先生知道他的金疙瘩在苏家受委屈,苏家上下都别想好过。
没想到退一步的夏温娄在丁勉眼里竟然成了好捏的软柿子,他双臂一横,盛气凌人道:“我让你走了吗?”
夏温娄不悦的皱眉:“你还想怎样?”
“听说你舅家是商贾,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这次来苏家都带了些什么啊?”
夏温娄没搭理他,而是问气的胡子都翘起来的袁信:“我要是收拾他,师兄、师嫂会不会不高兴?”
袁信眼睛一亮,激动道:“不会,不会,老爷说了,你是自家人,这儿也是你的家。您想做什么尽管放开手做。”
夏温娄点点头:“那就好。”
丁勉梗着脖子继续叫嚣:“你想收拾谁呢?知道我谁吗?我……哎,放开我!快放开我!”
夏温娄没有多余的废话,有些道理跟听不懂人话的人讲就是对牛弹琴。他暴力的拽着丁勉的衣领往前拖,直至拖到一口盛满水的大缸前才停下。
丁勉发觉自己在夏温娄手里就跟只小鸡一样挣脱不开,气势逐渐弱了下来。
“你,你想干什么?”
夏温娄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抓着他,“你见了我该说什么?做什么?”
丁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这话听在夏温娄耳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毫不犹豫的把丁勉的头按进水缸里。丁勉如砧板上的鱼一般手脚乱扑腾。在他呛了几口水后,夏温娄才把人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