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侯府内上百名家仆皆是一头雾水,却不敢怠慢,纷纷赶往清越苑。
众人立于院外,面面相觑,低声交谈,皆是满心疑惑,不明夫人此举究竟何意。
有人企图与禾秋拉近关系,妄图从她那里探得些消息,只见禾秋面色如霜,任凭那些人如何施展浑身解数,她都岿然不动,分毫不为所动。
“禾夏姐姐来了。”
人群中忽地响起一声低唤,众人闻言皆不由自主地抬眼望去。
只见禾夏手持一本账册,身后跟着一群丫鬟,缓缓步出清越苑。那些丫鬟手中皆端着各式各样的托盘,沉甸甸的,不知装载着何物。
禾夏走到禾秋身旁站定,她神情平静如水,轻轻翻开手中的账册,开始逐一念道:“王国芳、夏小渠、阿盛……”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个个慢慢地走了出来,神色各异。
“月银四两五百文。”
禾秋轻盈地自丫鬟手中的托盘内拈出铜板,逐一递与众人。
“怎的变成了四两五百文了?往昔不都是足足五两银子吗?”阿盛一脸疑惑,脱口而出。
禾秋的眼神轻轻掠过眼前这百余号人,他们脸上的神色各异,皆尽数入她眼。
“平日里,夫人待你们不薄,从无半点苛待,月银更是比别处慷慨些许。可你们呢,非但不念着夫人的好,反倒连府中谁掌权,谁才是发放月银之人都能忘却。”禾秋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凉意,却也清晰明了。
“夫人说了,介于此,日后所有人的月银全都缩减一成。”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哀怨之声。
然而,在这哀鸿遍野之中,却有几道刺耳之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并未有过失之举,缘何要削减我等月银?”一人愤愤不平,言辞间满是不甘。
“就是,我不服!”另一人附和道。
禾秋眼神凌厉,如鹰隼般掠过人群,将那几个带头闹事之人的面容深深镌刻在心底。
正当她欲开口之际,人群中却忽地传来几声与众不同的议论。
“莫非是因为昨日二公子不慎坠湖,而周遭竟无一人察觉,这才惹得夫人动了怒?”
“换我我也生气,我儿差点溺毙,莲池边却一个人都没有,要是有人故意谋杀,我连恶人都找不到。”
“可我又不是看守莲池的人,为何扣我的月银?”
禾秋待众人议论之声渐息,方缓缓扬声,“莲池畔,日复一日,行人络绎不绝,然昨日之事,二公子不幸溺水,却竟无一人亲眼目睹,难道说,诸位昨日皆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绕池而行?”
此言甫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人悄悄垂首,生怕被禾秋发现异样。
“即便未曾亲身经过,也总能从旁人口中知晓一些线索,可当我们前去询问时,得到的却是一片茫然,一言不知。若非夫人宅心仁厚,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早已被逐出府邸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要知晓,侯府之优待,远非他处可比,即便是月银略减一成,也不过是同别处齐平。
若是被赶出去,他们恐将再难觅得一处与侯府待遇相仿之所。
目睹众人慌乱之态,禾夏方缓缓启唇,其声温婉,较之禾秋多了几分柔和,“若非夫人念及二公子福泽深厚,需广积善缘,你们恐早已被扫地出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跪下叩谢二公子。
“夫人说了,若再寻不出凶手,我就无法保证你们下次还有没有节礼了。”禾秋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再一次让他们神情大变。
“昨日是李嬷嬷让我们远离莲池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仿佛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其余人也纷纷开口。
禾夏和禾秋见目的达成,点了三位率先发声的仆从,禾秋带着他们三人进去寻阮清徽。
而禾夏,则继续留在原地,手执账本,逐一分发着月银。
月银发放完毕,众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缓缓散去。
今日过后,这之中不少人都开始重新审视阮清徽在府中的地位。
哪怕夫人于侯爷那再不受宠,可只要一日是夫人执掌中馈,他们最先听令的必然是夫人,而不是手中无实权的侧夫人。
阮清徽得知禾秋携三位家仆已在府门守候,心中便已明了,此番布局已然奏效。
三人一见阮清徽身影,即刻跪倒在地,恭敬行礼,“奴才拜见夫人。”
阮清徽的目光轻轻掠过这三人,暗暗打量。
在禾秋的提醒下,三人逐一出声。
昨日是李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在莲池的必经之路进行阻拦,拦着路过的仆从不让经过。
其中一人更是称曾经见过李嬷嬷牵着一个小孩朝着莲池而去。
闻听此言,阮清徽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纤细的手指牢牢扣住椅子的扶手,那双眸子犹如深邃的墨潭,其中翻滚着汹涌的风暴。
“禾秋,带着人去将李嬷嬷带过来。”
“倘若侧夫人胆敢阻挠,你也不必客气,直接闯进去将人强行带出来便是。”
她要在沈靖安回来之前,解决这个害她儿子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