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徽闻言,微顿,眸光垂落,落在杯中茶水上飘荡的茶叶,雾气似乎熏花了她的双目。
只听闻她的声音缓缓自屋中响起。
“悔,悔恨为何这五年来那般倔,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回来。”
阮父举至半空的杯盏在空中微微一顿。
片刻的静默后,阮清徽的声音再次响起,添几分诚恳与自责,“父亲,女儿错了,且错得离谱。”
阮父闻言,缓缓将杯盏置于桌上,目光柔和了不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而能改,已是难能可贵。”
……
离开阮府之际,马车内悄然多了两盒精致的小食。
那皆是阮母精心制作的拿手美食,这里面全都是阮清徽爱吃的。
沈云羡端坐于马车之内,落在食盒中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阮清徽轻手轻脚地打开其中一个食盒,从中拈出一碟绿豆糕,笑吟吟地递向沈云羡,“来,尝尝外祖母的手艺。”
沈云羡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送入口中。
随即,眸光微亮,由衷赞叹,“好吃。”
阮清徽见状,眸中柔光更甚。
那绿豆糕确实如她所言,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你外祖母原先并不下厨的,可就因为娘说喜欢,她便学了,她的绿豆糕也从最初的甜腻发慌到如今的甜而不腻。”
阮清徽从来都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父母疼,兄长宠,宠得她无法无天,一意孤行。
五年未归,害得父母双鬓染了白丝。
是她做女儿的不孝。
“我日后也要给娘做。”沈云羡举着手上的绿豆糕,语气坚定。
阮清徽揉了揉他的头,“好,娘等着。”
一碟绿豆糕很快便被消化完了。
沈云羡舔了舔沾了点点碎屑的指尖,有些意犹未尽。
距离侯府还有一段路,阮清徽又取出一碟萝卜糕。
马车悠悠,终在侯府门前缓缓驻足。
两人下车之际,沈云羡突然出声。
“娘,希望我成才吗?”
阮清徽已于马车外站定,闻言不假思索道:“娘只希望你一生无忧,幸福安康。”
两人甫一入府,经过前厅之际,便有一名小厮匆匆上前,低声禀报道:“侯爷与秦王正在前厅议事,吩咐下来,无关人等请勿靠近。”
阮清徽望着面前的小厮,语气淡然却自有一股威严:“侧夫人可在前厅吗?”
小厮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正当他欲开口之际,阮清徽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你可想清楚再回答。”
小厮被阮清徽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锁定,心头猛地一紧,头皮不由自主地发麻,终于吐出一个字:“在……”
得到答复的阮清徽,动作干脆利落,一把将身边的沈云羡抱起来,朝着前厅的方向大步流星而去。
小厮紧跟其后,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恳求:“夫人,您就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侯爷他特地吩咐,不让夫人踏入前厅半步。”
阮清徽恍若未闻,只是贴近沈云羡耳边,以仅能他听见的音量低语了几句。
沈云羡闻言,微微点头。
及至前厅,一幕温馨而热烈的景象映入眼帘。
秦王正与沈靖安等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至极。
“靖安兄之子,真乃神童也,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大周之栋梁,光耀门楣。”秦王方才聆听完沈以泽朗朗诵读的《孝经》,眼底不禁流露出由衷的赞叹与惊艳。
沈靖安面上挂着淡淡的谦逊笑容,但那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骄傲与自豪,“不过是些班门弄斧的小把戏罢了,实在称不上厉害。”
秦王闻言,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靖安啊,你还是太过谦虚了,以泽,年仅五岁,便已能朗朗上口,流畅诵读《孝经》,试问这天下之大,又有几个孩童能有如此慧根与才情?”
言罢,他又转而望向一旁静坐的慕荷,语气中满是肯定,“侧夫人定是教导有方,功不可没啊。”
慕荷闻言,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骄傲与喜悦,只觉得面上光彩熠熠,连带着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她轻声道:“其实我平日也未曾特意教导,只是这孩子似乎天生便有这份灵性,不仅勤勉完成夫子的课业,还总能自发去读别的书籍。”
秦王听闻此言,望向沈以泽的眼神愈发炽热,仿若是发现了宝藏。
他缓缓自衣襟内掏出一枚温润如玉的佩饰,朝着沈以泽轻轻招手。
沈以泽在父亲沈靖安微微点头的示意下,步伐轻快地迈向秦王。
秦王亲手将玉佩递至沈以泽手中,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挚:“此玉,乃本王赠予你的信物。持此玉佩,秦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可随时前来寻我。”
阮清徽携着沈云羡踏入门槛之时,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她眸光沉静如水,未有丝毫波澜,只是自顾自地紧抱着沈云羡,步履匆匆地穿过了门槛,步入了屋内。
“未曾料到秦王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还望秦王莫要怪罪。”
秦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声音牵引而去。
起初,只觉得这声音清澈悦耳,宛若山间清泉流淌。
然而,待他抬眼望向那声音的来源,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尽管他极力掩饰,却仍被一旁的沈云羡敏锐地捕捉到了。
秦王故作茫然地开口问道:“这位是?”
沈靖安目睹此景,眸光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悦,着性子解释道,“此乃拙荆。”
话出口之际,他有些难以启齿。
秦王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恍悟之色,“原来是侯夫人啊。”
沈靖安的声音里不自觉地掺杂了几分冷淡:“你来这做什么?”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愤怒,恨不得立刻将阮清徽赶出门外。
阮清徽却似浑然未觉,只是满眼期盼道,“妾身闻听秦王殿下驾临,想着殿下曾是松鹤书院的得意门生,便斗胆前来,想着殿下能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替我儿和松鹤书院牵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