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徽轻轻摇头,“无事,只是心中思念娘亲至极。恰好路过此地,便忍不住想进来瞧瞧娘。”
她忧心阮母的身体,生怕一提及长兄之事,唤起母亲的悲伤事,让她的病愈发严重。
她又陪了阮母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阮府。
踏上马车之际,她轻声吩咐车夫:“前往织锦布庄。”
忠勇侯府。
沈以泽方被侍从小心翼翼地送回,慕荷便急切地迎了上去,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与心疼,“我的泽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有哪里受了伤?”
她轻柔地抚摸着沈以泽的脸庞,眼中满是疼惜,“怎的瘦了这么多。”
沈以泽甫一进屋,便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接我?你为什么不让主母早点将我接出去,那地方的饭简直难以下咽,喂狗狗都不吃。”
慕荷闻言,秀眉轻蹙,话语中带着一丝自责与无奈:“娘昨日已托阮氏将你接回,只是她心有顾虑,说只要你在府中一日,沈云羡便难以抬头。为此,她甚至还特地请回了原先教导你的邢夫子,去辅导那孩子。”
沈以泽闻言,眉头紧锁,心中对那位邢夫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抗拒与厌恶。
“那臭老头最可恶了,当初他教我之时,便变着法子要打我的手心,还不让我好好睡觉。”
慕荷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也是不知晓此事。
“那家伙连话都说不利落,邢夫子一定会将他的手心打废的。”沈以泽的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愤慨和恶意。
只要一想到昨儿在那牢中求主母带他出去,而主母熟视无睹,决然离去的画面,他就觉得气愤和寒心。
慕荷附和道:“没错,我的泽儿这般聪慧都难免被打手心,阮氏请邢夫子来教那愚笨儿,手心定然会被打烂,到那时,邢夫子自会明了,这侯府之中,最聪慧的孩子非你莫属。”
沈以泽闻言,下巴微微扬起,那张圆润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着骄傲。
“娘,我想吃琥珀鸡,金丝燕窝,还有桂花酿鸽。”
慕荷正欲思索如何回应,却见沈以泽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满是期待与认真。
沈以泽语气坚定:“你上次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慕荷神情微顿,而后扬唇哄道,“娘怎会骗你呢?娘这就吩咐下去,让厨子给你做最爱吃的。”
“我要吃清越苑厨子亲手做的。”沈以泽不依不饶。
“好好好,娘这就派人去把他请来,专门给你做。”慕荷宠溺地应着。
“还有,您上次答应我的那匹玉马儿。”沈以泽继续提出要求。
“娘已经在四处寻访了,定会给你找到的。”慕荷嘴上应承着,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如何才能尽快弄到那匹玉马儿。
“娘已经在找了。”
慕荷嘴上附和着,心中却不停思索着要如何弄到那玉马儿。
说罢,她扬声吩咐道:“来人,快去清越苑请那位厨子来,给我儿做些可口的吃食。”
……
织锦布庄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无数穿着不菲的世家小姐在其中穿梭,挑选着心仪布料。
阮清徽随禾夏进入熙熙攘攘的店铺,便听闻那铺中两名顾客争吵起来。
阮清徽轻轻侧首,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那争吵的源头,瞬间便认出两人身份。
其中一人是刑部侍郎家千金。
另一人是周太傅家前几日新寻回的小姐。
若她未记错的话,这两人不久后会因同时倾心于同一位榜眼,争抢不已,一度将成为京城里流传一时的佳话。
那周太傅家的小姐暗中散布侍郎家千金的谣言,逼得侍郎家千金忍无可忍,当街对她动手。
至此,侍郎家千金名声一落千丈,最终只能委身于一位平凡的商贾之家,令人扼腕叹息。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全是那位周太傅费尽心力寻回的掌上明珠,在与榜眼郎喜结连理后,竟被揭露她是冒名顶替。
在其将被赶出周家之际,沈靖安却意外呈上周太傅家科举舞弊的铁证,当今圣上痛恨科举舞弊,周太傅因此成为了刀下之鸡,以示警戒,最终被贬谪至遥远的岭南。
而这被赶出去的假千金,也渐渐没了消息,直到此时被淡忘,慕荷身旁的李嬷嬷幼女入府,她甫一见面,便认出两人是同一人。
倘若这位假千金真是受慕荷暗中授意行事,那么,周太傅是否真的牵涉科举舞弊一案,尚且存疑。
“分明是我先一步瞧见的,我都准备掏钱了,你这时候出来抢,未免有些不讲理了。”侍郎家的千金,语带不满,质问之声清脆响亮。
“我也拿了银子正欲购买。”太傅家的小姐,紧握着一个绣着荷花的精致钱袋,一脸怯弱委屈。
相较于侍郎府上千金的咄咄相逼,太傅小姐就显得更加柔弱无辜。
周遭围观之人,心中天平悄然偏向柔弱方。
“这位小姐,何不成人之美?此店内琳琅满目,织锦如云,纹样精美绝伦,何必拘泥于这一块布料不放呢?”一位旁观者终是忍不住提出建议。
侍郎家的千金,生来便是一副直率豪迈的性子,若是以礼相待,温言相劝,她或许能大方退让。
眼前之人的举止,却无端让她想起亡母,她的母亲便是因为父亲对妾室的宠溺,才间接死亡的。
思及此,她对这布料越发势在必得,她将钱袋子丢在桌上,“这是本小姐先看到的,本小姐愿意加十两买下这匹布料。”
见此,周围人低声议论,越发觉得侍郎家千金无力,转而去劝一旁眼眶含着热泪的太傅小姐。
“多谢诸位好意相慰,既然这位姐姐对这匹布料情有独钟,我便成人之美,让与姐姐便是。”太傅小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坚韧与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