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香楼。
如今已过饭点,悦香楼中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食客。
平安郡主甫一入屋,悦香楼内眼尖的小二便迅速迎上来。
“小的见过平安郡主。”小二满脸微笑地行礼,而后又道,“可还是往日的安排?”
平安郡主微微颔首,而后似又想起了什么,侧目看向阮清徽,“清徽,你可有什么忌口的,或是特别喜爱的菜肴?”
阮清徽闻言,略微摇头。
见状,平安郡主心中了然,朱唇轻启:“既然如此,便还与往日一般无二。”
言罢,二人并肩踏上楼梯,往二楼雅间行去。
阮清徽望着屋门上方的‘采荷堂’三字,眸光微闪。
她知晓这是平安郡主在这悦香楼中常驻的雅间。
采荷堂,其名恰如其景,室内一角置有一尊青瓷水坛,坛中一朵粉白相间的荷花亭亭玉立,宛如仙子凌波,其下则隐约可见几尾游鱼穿梭嬉戏。
四周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描绘荷花之姿的画卷,与室内陈设相得益彰。
两人甫一入座,便有小二乘上一个六宫格的木盒,每个格子中都摆着颜色各异,外观精美的糕点。
二人甫一落座,便有一名小二手捧一只精巧的六宫格木盒上前。
盒中分隔六格,每一格内皆陈列着色泽诱人、形态各异的精美糕点。
小二声音清脆,逐一介绍起这些糕点的来历与特色。
“这些糕点入口见软糯,清甜而不腻,不知道是否会合你的口味。”平安郡主示意阮清徽试试。
悦香楼,这京中闻名的食肆,阮清徽自是数次踏足,然而,诸如采荷堂这等一等一的雅间,她确实初次来。
悦香楼中,一等雅间仅设三席,专为京城显赫人物而备。
其一是为太子所有,其二为平安郡主所有,其三则是开放给其余皇子所使用。
正当众人静候佳肴之时,门外侍立的郭柒忽而轻声叩门。
得允后,郭柒步入屋内,“郡主,公子来了。”
在阮清徽思索她口中那‘公子’是何人之际,就见平安郡主目光投向她。
“我那便宜弟弟抵达京城了,正巧来悦香楼用膳,清徽可介意让他一起?”
阮清徽的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惊异。
疾风将军已然归京了?
可她若是记得不错,将军回京理应先入宫述职才是。怎会先来这酒楼用饭?难道他不惧陛下怪罪吗?
阮清徽含笑顺应道:“一切皆由郡主安排。”
平安郡主眸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瞬,而后才缓缓移开。
“去将人请进来。”
片刻之后,一位身形高大挺拔、相貌堂堂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门槛。
孟弋卿深邃的黑眸不经意间掠过一旁面容温婉、体态丰腴的阮清徽,最终定格在平安郡主那盈满笑意的脸庞上。
“阿姐。”
“忠勇侯夫人安好。”他随即转向另一侧。
阮清徽闻言,亦是起身,动作轻盈地行了一礼,“见过疾风将军。”
孟弋卿的眼眸微微一缩,黑眸似墨一般漆黑,却只是淡淡颔首。
见状,平安郡主连忙出声打圆场,“哎呀,你们俩又不是初见,这般客气作甚?”
言罢,她亲昵地拉着已安然落座的孟弋卿,目光含笑转向阮清徽,“清徽可还记着这小子你当初第一次见着这小子,给这小子买的一个包子?”
阮清徽略加思索后,轻轻点头。
平安郡主继续道:“那小子当初那一个包子吃了一天,回来后还念念不舍,一连去那包子摊买了一个月的包子。”
阮清徽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她当初还年幼,并不认识身为恭亲王之子的孟弋卿。
只不过是一次出行游玩之际,遇到不停摸着肚子望着包子摊直咽口水的孟弋卿。
她便心生怜悯,不假思索地将手中刚买的包子分予了他一个。
也是那之后,她才知道那人是恭亲王之子。
“阿姐,弟弟我还要点面子。”孟弋卿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无奈。
想当年,他不过年幼,误以为娘的离世与爹有关,一时冲动之下,任性离家。
独自在外漂泊了一整天,饥肠辘辘之时,幸得阮家姑娘施以援手,赠予他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这才没去跟乞丐抢食。
就这么一件事,被他阿姐念叨了十年。
“丢人的又不是我这做姐姐的颜面。”平安郡主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戏谑,随即亲昵地挽起阮清徽的手臂,热情洋溢地讲述起孟弋卿儿时的种种趣事。
阮清徽初时略感局促,毕竟这些趣闻皆是疾风将军的旧时轶事,她身为局外人,听多了恐有不妥。
慢慢地,许是平安郡主讲述得太过生动有趣,她也忘却了尴尬,听得津津有味,眼中不多划过一丝笑意和惊讶。
原来,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幼时竟曾与同窗争论起谁的父亲脚更臭,还因此大胆地偷了恭亲王的鞋来“作证”。
恭亲王知道后,拿着家法追着他绕着王府跑了三圈,最后以孟弋卿在床上躺了两日结束此事。
诸如此类的趣事,竟还有不少,听得阮清徽心中暗自发笑。
平安郡主说着说着,话语微顿,眸光转向阮清徽,眼中带着几分深意,话语中也染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可惜。
“记得那时,这小子还信誓旦旦,扬言非清徽不娶呢。”
阮清徽闻此,面上闪过一抹愣怔,旋即便是一抹淡然的浅笑,笑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郡主真是太抬举我了,那不过是孩童时代的无心戏言,怎可作数。”
疾风将军,乃当今圣上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
而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人妇,两者犹如云泥之别。
她如今也只想带着孩子离开忠勇侯府,安稳的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