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坤书遭李秀成轻斥,摸摸脑袋,嘿嘿一笑,毫不在意。
片刻后,梁启贤带着刘昌林赶到营帐。梁启贤一进来便问:“军长急匆匆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李秀成当即把军情局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告知几人。
听闻清廷将调集五万至十万兵力来援,还要在大平原对阵数万蒙古骑兵,几人皆沉默不语。
他们军有四万两千余人,分出一个师留守陕南,加入刘昌林一个师后,兵力总数未变。
还有一千五百人的水师,前番一仗损失三分之一,且水师只能封锁江面,上岸作战对大局无益。
清廷襄樊两地守军约一万五,凭借坚城,一时难攻。若此时清廷发重兵攻他们后背,将是一场苦战。
而且西军各路兵马已展开,短期内,后方再无成建制部队来援。
汪海洋提议:“军长,咱们可用壕沟迫近法,快速打下樊城。这儿土质松软,不像襄阳的石头山,好挖得很。”
李秀成摇头拒绝:“不行。若我们攻城时,后背遭清妖骑兵冲击,会有大麻烦。况且,即便打下樊城,还得攻襄阳,那是座没一两个月难以攻下的坚城。”
“咱们当前任务是拖住襄樊守军,堵住清妖援军,不让他们支援南面战场。不能舍本逐末。”
陈坤书嘿嘿一笑:“来就来,正好一并歼灭,省得四处寻找。”
梁启贤目光灼灼看向李秀成:“老李,你既然叫我们过来,说明心中早有定见,说说你的想法。”
李秀成引几人到地图前,指着涡阳方向:“清廷前番又从蒙古、东北征兵。北京暂无威胁,还能从十五万北京守备部队中抽出三五万人南下。”
“僧格林沁击败天国北伐军时,有一万七八千蒙古马队和两万余绿营兵。加入新征召的兵员后,现僧格林沁部至少有七八万人。”
“当然,他们不可能直接放弃涡阳,看着捻军坐大,必然会留兵力与捻军周旋。”
“但加上北京来的援军,凑个七八万人来我们这边,是有可能的。”
见几人点头,李秀成手指地图,从涡阳,亳州、淮宁(淮阳)、郾城、南阳划到襄阳。
“此路线多为平地,无高山大河,且非捻军主要活动区。沿途州府还在清廷手里,补给方便,他们必走此路。”
“涡阳到襄阳约一千里,骑兵快则五到七天,步兵强行军按每日六十里算,十五到二十天能到。”
“算上景寿找到他们的时间,僧格林沁的骑兵预计十天左右,就会出现在我们身后。”
汪海洋撇撇嘴:“军长,绿营军哪有那么卖力,我看每日走三十里就不错了。”
没等李秀成回应,梁启贤抢先说道:“料敌从宽,御敌从严。先估算好敌人最快到达时间,提前做好准备总没错。”
陈坤书催促:“军长,我们怎么打,你下令吧。”
李秀成指向地图东北面:“首先,要加强对东北方向的侦察,保持前出50里的侦察范围。”
接着看向陈坤书,“陈师长,你们师和水师,在此看住襄樊两城敌军。若我们与僧格林沁在北面决战,你要护住我们后背。”
“既不能让襄樊清妖突破防线夹击我们,或切断我们补给线;也不能让他们逃脱,能做到吗?”
陈坤书扬起下巴,神情傲然:“军长,这不难。其实该让我们打僧格林沁的骑兵,让第九师看住襄樊清妖。”
汪海洋见状急了:“好你个陈斜眼,就见不得我们吃一回肉?”
眼见两人又要争执,李秀成抬手制止:“留你们师是因汉江南岸,看住襄阳城的是你们师第三旅,你指挥方便。别争了,就这么定。”
李秀成又看向梁启贤:“请军师和陈师长一起,留在此处,统筹指挥。”
梁启贤愕然:“老李,你去哪?”
李秀成指着地图上一点:“樊城东北二十里处有个连山,我率第九师、独三师两万余人,去会会僧格林沁,和他的蒙古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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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水面上,西军数十艘战船、运输船浩浩荡荡沿宜昌至荆州的长江水道下行。
叶芸来率独二师行进在长江北岸,陈玉成带着第四军行进在长江南岸,五六万人水陆并进,声势浩大。
在船队中间最大的攻城船上,萧云骧、左宗棠站在船头,望向南岸的小镇。
萧云骧手指前方:“先生,这里就是宜都吧?”
左宗棠环顾两边山势地形,点头道:“就是此处,清江与长江的交汇处,宜都县。”
“那我们就此上岸,看看李仲卿有没有新消息。”
船只靠岸,两人下船,与护卫队一同前往宜都县衙。
宜都县地处长江与清江交汇处,扼守鄂西山区与江汉平原过渡带,是区域水陆交通节点。
县城常住人口约5000人,以农民、渔民、商贩为主。
城区集中在长江南岸的陆城,面积不足2平方公里,以码头、商铺和衙署为主,周边分布着农田、渔村及小型手工业作坊,无大型城墙设施。
清廷原在此设巡检司,驻绿营兵约200人,负责江防与治安,见陈玉成军几万人逼近,便识趣地投降了。
萧云骧和左宗棠在码头上,见到准备到下游去的水师统领黄文金。
“文金,你带水师前出20里,务必消灭掉沿途的清妖水师。”
满脸虬髯的黄文金笑道:“放心吧,大王,只要清妖水师敢来,我们必然让他们跳到长江里喂鱼。”
萧、左两人来到宜都县衙,见到李竹青、陈玉成、吕荣光和新上任的第四军参谋长孙保泰。
几人正在县太爷的办公室里,围着一张地图讨论着什么。
萧云骧一进门便问李竹青:“仲卿,有曾国藩的消息么?”
李竹青摇头:“我们的探员沿着川鄂古道到西面200里的当阳,还是没有发现曾妖头的消息。清江沿岸,也没有发现他们队伍的行踪。”
“大王,是不是我们的判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