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们,”赵怀真一边走一边咬牙,“到底是谁在锅阵里踩了我靴子?”
云缨头也不回:“我没空踩你,我当时在跟锅抢火。”
唐清砚抬眼瞥他:“我轻功踏雪无痕,踩你靴子能叫‘践踏’,那是玷污我的技艺。”
赵怀真叹了一口气,低头望着自己的右脚。靴子表面被烧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焦黑印记,四周还冒着微妙的肉香。
“……关键是我也不知道是锅烤的,还是你们谁偷吃完鸡腿擦手时顺便按了一下。”
云缨和唐清砚同时翻了个白眼。
三人一路踩着青石板,沿着“老王食堂”之后的小道继续前行,道路开始微微上坡,植被也变得繁茂。四周草木随风摇曳,像在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谁的靴子烤糊了。
“看见没?”赵怀真忽然指向前方,一座巨大的石像坐落在路尽头,双目紧闭,盘膝而坐,身后有钟楼高悬,铜钟沉沉,钟口竟生出藤蔓,垂至地面。
“像个打坐打出根的老和尚。”云缨走近几步,打量石像,“看脸雕得倒是慈眉善目,就是眉毛有点长,快垂到鼻子下面了。”
“它鼻子上挂着个铃铛。”唐清砚凝神道。
“谁家鼻子挂铃铛?”赵怀真忍不住发问,“难不成是警示音?一打喷嚏全山都知道?”
云缨伸手将枪轻敲钟身,铜钟微震,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钟声回荡间,石像忽然缓缓睁眼,像被敲醒了一样。
“……我是不是不该敲?”云缨收回枪,有点迟疑。
“你现在问,已经晚了。”唐清砚抽出符纸,一张张分发:“准备吧,这种雕像要么念经要么打人,没别的选项。”
石像抬手,朝他们三人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人:?
石像并未说话,反而口中发出一串低频哼鸣,像某种特殊的音律节奏。铜钟随之共鸣,空气被震得荡出涟漪。
“这不是打坐的,是唱曲儿的。”赵怀真翻找腰间的小布包,“我记得我有个‘耳塞符’……”
“快贴上!”云缨被震得枪头发抖,“我感觉我脑子开始跳舞了。”
“不是你脑子,是你脑后的小包头在共鸣。”唐清砚冷静地给自己贴了三张符,然后给赵怀真和云缨各贴一张。
钟声终于开始变化,节奏越来越快,像是进入了副歌。
“它这是要嗨起来的节奏!”赵怀真抓住云缨肩膀大喊。
“闭嘴!”云缨怒吼,“你一喊我耳塞符都掉了!”
此时钟声已经强烈到在地面激起尘土,石像从盘坐中缓缓起身,足有十丈高,双掌合十,然后陡然一拍,声浪席卷,三人身形猛地被推出丈外。
“它来真的了!”唐清砚一边翻滚一边丢符。
云缨挥枪抵住石像拍下来的手掌,火焰爆开,将掌心炙得发红。
赵怀真趁机跃上石像肩膀,试图从钟楼下手,没想到刚碰钟边,那铃铛竟猛地弹开,一道音刃震得他原地翻了个圈,差点栽下来。
“它钟是机关!”赵怀真倒飞回地面,拍掉身上的灰,“靠近就弹你!”
“那只能正面打。”云缨咬牙,脚下火焰凝聚,一个翻跃冲上石像胸前,一枪刺向眉心。
可惜那枪未落,石像双眼再次合上,身形瞬间化虚,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只留下一阵嗡鸣。
唐清砚目光一凝:“不是实体,是声波构成的具象。”
“你早说啊!”赵怀真喊。
“你刚才在骂你靴子。”唐清砚淡定道。
三人再度并肩,互换眼色,开始默契配合——
赵怀真吸引注意,绕着钟楼猛冲猛跑,嘴里还喊着:“来啊,打我啊,钟你也不敲了?”
石像果然追着他手掌横挥,但每一击都落空,唯有空气中的钟音愈发响亮。
云缨趁其分神,直接从侧翼杀入,枪芒如焰,连续挑出火线,在石像四周刻下阵纹,试图扰乱其频率。
唐清砚则祭出特制“破音符”,一边计算声波回响,一边精准贴在钟身下方。
随着最后一张符贴稳,石像忽然僵住,眼中光芒熄灭,钟声戛然而止,空气静得能听见赵怀真喘气声像破风箱。
钟身嗡地一响,竟化为一片碎片,化光散去。
原地只留下几样东西:一块铃铛残片、一页古旧乐谱,还有一双巨大的靴子。
赵怀真走过去,捡起那靴子:“这靴子……不烧脚吧?”
“你打算换上?”云缨诧异。
“我这双右脚刚好少了个盖子。”他认真地套了进去,低头一看——
那靴子自己系好了鞋带,还发出“叮”的一声。
“这靴子比你们俩还贴心。”赵怀真笑眯眯地说。
“你再得意,就被它踢出山头。”唐清砚瞥他一眼,“有智慧的法器,多半也有脾气。”
“放心。”赵怀真拍拍靴子,“它一旦不听话,我就……我就脱了它。”
云缨没说话,只是盯着赵怀真的脚尖轻轻踹了一下。
靴子反弹,踢中了赵怀真自己的下巴。
三人默然。
“……这靴子,”赵怀真含糊道,“脾气好像确实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