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在唢呐声中惊醒时,鼻腔里塞满腐肉与香灰的腥甜。他发现自己被捆在贴满\"囍\"字的太师椅上,脚下踩着具浑身长满鼠毛的腐尸——尸体的凤冠霞帔下钻出数百条粉红幼鼠,正贪婪啃食着发黑的皮肉。
\"吉时到——\"
尖细的唱礼声刺破耳膜。江临川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球,瞥见厅堂两侧立着九对鼠首人身的喜娘,她们爪中捧着的龙凤烛淌下混着蛆虫的蜡油。正中央的供桌上,青铜簋碎片悬浮成漩涡,每片残片都映出个被鼠群啃噬的江家人。
腐尸新娘突然抽搐着坐起,凤冠垂落的珠帘竟是串串人牙。当她的盖头被阴风掀起时,江临川的胃部剧烈痉挛——这分明是三个月前车祸身亡的弟妹林晚!此刻她的面部爬满灰白菌丝,眼窝里筑着团蠕动的鼠巢,新生幼鼠正从鼻孔钻出。
\"姐夫...吃喜酒...\"
林晚的喉管传出鼠类磨牙的声响,腐烂的右手抓向供桌。青灰色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刺入某块青铜簋碎片的瞬间,整座厅堂的地砖轰然炸裂。江临川随着太师椅坠入地下,在失重中看见骇人景象——地宫穹顶倒悬着三百具穿嫁衣的腐尸,每具尸身都连着蛛网般的鼠尾!
\"咚!\"
椅腿砸进血池,溅起的粘液在半空凝成《五仙嫁女图》。江临川挣扎着扯断捆绳,却发现手腕的刺青已蔓延至全身。那些饕餮纹正在皮下蠕动,每道纹路末端都连着根半透明的血管,直通心脏。
血池突然沸腾。九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的镇魂钉正自行旋转。当首具棺椁开启时,江临川的瞳孔映出自己七窍流血的倒影——不,那是具与他容貌相同的尸身,正穿着祖父当年的藏青长衫!
\"江家...第九代饲簋人...\"
尸身突然开口,腐烂的指尖点向江临川眉心。剧痛中大量记忆涌入:宣统三年大雪夜,江家祖宅地窖里,曾祖父将亲生女儿钉入鼠棺;1976年地震时,父亲将难产的母亲献祭给青铜簋;昨夜子时,苏璃腹中胎儿被鼠群拖入地宫...
血池底部突然伸出无数鼠尾,将江临川拽向池心漩涡。在窒息前的刹那,他摸到腰间未被搜走的犀角刀。刀刃割破鼠尾的瞬间,脓血喷溅处燃起青绿鬼火,照亮池底骇人真相——数以万计的青铜簋碎片组成八卦阵,每片残器都连着根脐带般的血管,汇聚向中央的鼠形肉瘤!
\"灰仙娶亲...万疫同贺...\"
肉瘤突然裂开巨口,吐出三百只穿金戴银的鼠新娘。这些畜生的盖头竟是用人皮缝制,爪中捧着的\"早生贵子\"果盘里,盛满带血丝的眼球。当先的鼠新娘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捧着的分明是苏璃的头颅!
江临川的嘶吼震落洞顶碎尸。他挥刀斩向肉瘤,刀刃却被突然凝实的空气阻滞。鼠群发出刺耳尖笑,血池突然凝结成镜,映出地上世界正在发生的灾变——整座城市陷入鼠疫,感染者正将至亲绑上喜轿,送往各个青铜簋碎片所在的\"喜堂\"!
\"你也是新郎官...\"
肉瘤中浮出黄三姑的虚影。这个本该被镇压的妖仙,此刻却顶着苏璃的面皮。她的嫁衣下摆钻出无数带刺的藤蔓,每根尖刺都串着个江家先祖的魂魄。
江临川突然感觉心脏停跳。黄三姑的利爪刺入他胸腔,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枚跳动着的青铜铃铛。当铃舌撞击铃壁时,他全身血管突然暴起,皮肤下钻出无数带符咒的鼠毛!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江临川在癫狂中挥刀自残,削落的皮肉里爆出疫种孢子。这些灰白色的颗粒在空中凝成苏璃的虚影,她怀抱的胎儿突然咧嘴一笑,满口尖牙咬断脐带,化作三尺长的疫鼠扑向黄三姑。
\"好孩儿...\"黄三姑的狐尾缠住疫鼠,\"该给爹爹种疫种了...\"
疫鼠突然炸成血雾,江临川的七窍同时钻进灰色菌丝。他的视野瞬间异变,能看见每个人头顶都连着根疫气凝成的鼠尾,而整座城市上空,巨大的青铜簋虚影正在吸食这些疫气!
血池底部突然裂开通道。江临川在混沌中跌入更深处的水牢,腥臭的污水里泡着九具青铜棺。当他摸到第三具棺椁的铭文时,指尖传来电击般的刺痛——棺内封着的竟是祖父江墨林!老人的天灵盖嵌着青铜簋碎片,眼眶里筑满鼠巢。
\"杀...了我...\"祖父的残躯突然暴起,腐烂的双手掐住江临川脖颈。在即将窒息的瞬间,江临川看见老人后颈的刺青——那是个被鼠群撕咬的孕妇,腹中胎儿正是自己!
水牢顶部突然砸下具腐尸。江临川认出这是失踪的防疫站王主任,尸身的防护服里钻出疫鼠,鼠爪捧着的记事本上血书触目:\"全城孕产妇昨夜集体产下鼠胎...\"
当疫鼠群即将把他撕碎时,怀中的犀角刀突然迸发青光。刀身浮现出苏璃临死前的画面:她将胎儿心脏喂给青铜簋,换得丈夫十二时辰清醒。最后的血书在刀面浮现:\"去长白山...找真正的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