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怯和江左帮着妇人孩子在城中寻了处弃置多年的宅子,在庄宅牙人的介绍下付过款项,从此这宅子就归在了妇人名下。
好在那魂魄男子虽是身死,却是留下了一小笔灵砂,江左拿了一两帮着去兑换成现银和黄金,这对于凡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又帮这对母子将地板凿起一块做了个暗格,晚上睡觉也能安心一些。
这宅子带个院子有三间房子,妇人说什么也要留两人住上一夜,又做了些吃食买了酒水,算是感谢这一路护送。
暮色沉下之时,一道红色神影自城隍庙中而来,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院子里。
江左和薛怯在妇人的陪同下坐在桌前,桌上各色菜肴,都是妇人亲手烹饪的,江左和薛怯神识敏锐,察觉到院中出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筷子往桌上一拍,一人按刀一人持枪,朝着院子里就杀了出来。
只见院子里站着个头戴金箍身穿红绣袍的男子,有枷背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两条锁链,看其面容才发现这正是妇人的相公,那山神庙中现身的魂魄男子。
按着刀柄的手松开,江左笑着问道:“哟!这怎么行头都改了?绿的变红的了,气势也提升了不少啊!怎么回个乡就得机缘了?”
男子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江左和薛怯二人拱手深深做了一揖,言语诚恳道:“这一路山水实在是麻烦二位了,本地城隍爷看我魂魄尚可,让我做了麾下枷锁将军的神位,以后也算是个有编制的了,多亏了两位的仗义之举,要是两位有什么需要的,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江左上前扶起了男子,调侃道:“快快起来,你现在可是一方山水的神灵,我们哪受的起你这一拜,可别让我们两个折了阳寿!”
男子嘴笨,面对江左的调傥有些手足无措,慌乱摆手说着:“恩公这是说的哪里话!”
看男子有些着急,江左也不逗他了,示意都先进去,让他们一家人团聚再说。
与妻儿相聚片刻,男子说起了在城隍庙的遭遇:“城隍爷听完我这一路遭遇,帮我塑了神位之后给了我一夜时间让我准备一二,还赐了我金枷银锁两件阴器方便我以后办公,我现在已经是城隍爷麾下的枷锁将军了,职责就是帮着维护阴司秩序拘捕恶鬼妖魔。”
“只是城隍爷还和我说,我现在是阴司的官差,若是没有特殊情况还是少与阳间亲人接触,若是被有心人举报,按律是要被打散魂魄的,以后还是不能常常陪伴你们娘俩了!”说着男子深深看了妻儿一眼,声音有些悲切。
他现在是阴司中人,浑身都散发着阴气,这玩意寻常活人接触的多了是会损阳寿的,妇人倒是毫不在意,一手温柔覆上了他的手背,柔柔说道:“没关系,起码我和孩子知道你还在,你没有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
已是枷锁将军的男子鼻头有些发酸,抬起胳膊轻轻落在了妇人的肩头之上。
这孩子真不是一般人,整日打着瞌睡不说也不与别人亲近,哪怕是妇人他也不依赖,可现在却在桌下乖巧的抱住男子小腿,表情竟是有些享受。
这晚江左、薛怯和男子三人都喝了不少酒,哪怕江左向来不喜酒味,也在男子的不住敬酒下多喝了两杯,几人坐在一起说了不少过往之事,说到伤心处妇人更是掩面哭泣了起来。
直到江左实在不胜酒力,摇摇晃晃从桌上起身朝侧屋走去,脚步刚跨出门槛,就调动纯粹真气让真气火龙帮着震散酒气,头脑再次恢复清明,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薛怯从小就跟着五长老偷酒喝,早就是千杯不醉的海量,这点酒对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帮着妇人收拾了碗筷,也回了屋子歇息。
男子想多陪陪妇人,可无奈城隍爷传音给他说有活计要交给他做,刚入职有任务也不好推诿,只能恋恋不舍的与妇人告别,把抱着自己小腿不肯放手的儿子轻轻放在床上,也出了门化作一道流光向城隍庙而去。
槐冥县城隍爷高坐于主位之上,日夜游神、文武判官、阴阳司主官分立两旁,还有几十阴吏站在庙外,这枷锁将军本应是两位,一位枷将军一位锁将军,只是无奈一直没有合适人选,槐国朝廷被云螭国纠缠也顾不上,所以暂时只能由男子一肩挑之。
“城隍大人此时找我来是有何事?”男子立于堂下恭敬询问道。
槐冥县城隍哀叹一声,苦涩开口解释道:“本官也不想打搅你与家人叙旧,无奈京城城隍庙传来消息,边境又有战事起,槐国边军死伤惨重,战场中已有煞气弥漫,隐隐有起天地罡风的迹象,京城那位责令各郡县城隍派遣麾下阴司官员前往战场护送英烈亡魂归乡,咱们这边本来就人手不足,又不能放弃城中百姓安全于不顾,只能把你叫回来和日游神即刻出发护送槐冥县英烈归乡。”
男子闻言肃然抱拳接下了任务,这本就是槐国人,这些英烈都是为国战死,引领他们归乡在职责范围之内,而且城隍爷怕他没有经验还安排日游神与他同往,怎么都没有回绝的道理。
与日游神眼神交汇片刻,两人同时对城隍爷唱了声喏,转身向着边境化虹而去。
新官上任,难免要与同僚寒暄几句,第一次做阴司活计的男子主动开口道:“日游神大人,不知我们到了边境该怎么做,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男子是个木讷的,恭维的话他是半点不会说,只能硬着头皮询问几句,日游神也不在意,笑着说道:“你我同级,不必这么拘谨,咱们城隍庙里城隍大人是主官,判官比咱们高上半级,其余都是平级,这去边境护送英烈也不是什么复杂活计,到了边境只管运转神通找出槐冥县魂魄,一人在前指引一人在旁护送就好了,到时候咱们白天休歇夜晚赶路,避开生人城镇就行了。”
日游神忽然收敛起了笑容,有些悲伤的继续说道:“嘿!这世道,云螭国野心勃勃想吃掉咱们槐国,两边都死了多少人了都不见个结果,打来打去死的全是寻常人家的顶梁柱,要是那些遗孀知道家里天塌了可怎么是好?”
男子闻言默然不语,两人只是埋头赶路前往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