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绿玉是三金钟意的人,两人为此打了起来,其他姑娘纷纷出言控诉朱三,管事就让他结钱走人了。
林知夏让衙役找楼里其他人打听了一下,这事闹的挺大,附近的人都知道。
而朱三的无赖,在这是出了名的。
林知夏让汤管事带她去找三金。
路上,她问道:“你认识朱三隔壁那个吕绣娘吗?”
汤管事眼角微挑,点了点头:“朱三是她介绍来的。”
“她怎么会跟百花院扯上关系?”
汤管事欲言又止:“她曾来过我们楼中,想卖身。
但花楼不缺年轻姑娘,她年纪太大了,加上容貌也不出挑,于妈妈就没收她。
但是她会刺绣,偶尔给楼里送些绣品,一来二去就熟了。她说朱三是她远房亲戚,想谋个差事,刚巧我这里缺人。
只是没想到,那朱三是个混不吝。”
林知夏眸光微闪,吕氏居然曾想过要入青楼。
那她与朱三,会不会是主动引诱。
还有那个老王。
林知夏看向一直垂着头的汤管事。
“吕氏是不是还在做其他营生?”
不然她为何要住在乐台坊,找个更便宜的住处不是更省钱。
汤管事陡地抬头,额间的细汗正从他眉头滑下。
“大人见谅,此事我答应了吕氏,绝不与外人说,这跟案子没有关系。”
林知夏朝后面的衙役一抬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你直说,若与案情无关,我承诺一定不说出去,若不然,我也会找其他人问。”
汤管事拉着林知夏又往前了一步。
“吕氏是个苦命人,丈夫早亡,做刺绣虽可以温饱,却不能为她女儿寻一份好的姻缘。
因为她存不下嫁妆,没有丰厚的嫁妆,她女儿又无舅兄可依,定会被欺负。
她是被逼无奈,才白日刺绣,晚上来百花楼接客。整个乐台坊都不知她有一个女儿,还请大人保密。”
林知夏皱眉:“你不是说于妈妈不要她吗?”
“这事于妈妈不知道,这百花楼和余下十五座青馆都是同一东家,于妈妈只是管事的,所以没有那么上心。
且吕氏的客人都是打手或轿夫马夫,都是私下联系的熟客,人来了都是我带进后院的,她分我一成。”
汤管事说罢要跪。
林知夏皱着眉头将人扶起。
“这事我会核实,若跟案情无关,我不会参和。”
汤管事连连作揖。
林知夏转头问起三金的来历。
三金原名叫董鑫,因为名字里有三个金,别人就一直这么叫他。
他是被父母卖进百花楼的,签的是死契,现在同其他打手一起,住在旁边巷子的合租院里。
林知夏站在院中,入目所有是晾在竹竿上皱巴巴的衣服。
隔着一道门,她依旧能听到屋里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汤管事上前,一把拉开门,一股脚丫子的味道就迎面飘来。
屋里睡着十几个汉子,连门都没锁。
汤管事捏着鼻子,探头往里扫了一眼,然后拿起门边,不知是谁的臭鞋,朝着三金砸了下去。
三金被砸醒,眼睛还未睁开,嘴巴先开骂:“哪个打老子!不想活了。”
他从床上跳起,眯着眼巡视一圈,看到站在门口的汤管事。
“哟!您怎么来了?”
汤管事懒得跟三金计较,只叫他快点滚出来。
三金顶着鸡窝头,赤脚走出来,见到一身官服的林知夏,脚趾微微一缩。
林知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其下巴和侧脸都有擦伤。
“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大人说笑了,小的一介良民,怎会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他露出一口黄牙,笑着答道。
“认识朱三吗?”
三金点头:“认识认识。”
“昨天去过他家吗?”
“没有!我昨天当值,一直在楼里,管事可以给我作证。”
汤管事可不想惹麻烦,当即打了三金的脸。
“我作你个头,昨晚那么多客人,老子忙得脚底都冒烟了,哪还有时间看着你。”
说完,汤管事重重地敲响屋门,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三金面皮一紧。
“三金昨晚可曾离岗?“
林知夏的皂靴碾过满地瓜子壳,惊起几只觅食的灰鼠。
汤管事大声呵斥道:“官爷问话,都哑巴了!”
说完,回头一脸小心翼翼地对着林知夏笑,在两种身份之间来回切换,变脸速度是常年累月磨出来的。
睡在这个院子里的,都是百花院的打手,虽然被分派在不同的位置,但每一处,都至少有三到五人。
三金张了张嘴,想说话,可看到林知夏警告的眼神,只能着急地站在原地。
有人小声道:“他不是天天跑出去,每次借口去茅厕都消失大半天。”
“就是,每次要打扫,他人就不见了。”
这些人天天待在一块,对彼此的秉性最是了解。
林知夏看向说话的两人:“那昨晚呢,他有没有消失过。”
三金在这里面资历最老,打手们明显有一些顾忌。
汤管事道:“若敢隐瞒,就都给我滚蛋。”
话落,立即有一名打手站了出来。
“昨天刚吃过晚饭,那时候天还没黑,您让我们把前厅打扫一下,当时三金就不在。
一直到天黑后客人都上门了,他才回来,脸上的伤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后来,店里最忙的时候,他又不见了。”
三金怒目圆睁,额头的青筋直跳:“你想栽赃我,你安得什么心。”
林知夏双手抱胸,示意身后的衙役上去扒掉三金的衣服。
三金双手握拳,看着衙差手里的铁棍,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
他锁骨处一道新鲜抓痕,在昏黄油灯下泛着诡谲的青紫,身上还有几处淤青。
“董鑫,我怀疑你与朱三被杀案有关,现要将你带回府衙。”
话落,有衙役上前拿人。
三金心里明白,对方一定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证物。
他身形一闪,大声喊道:“老子昨晚是揍了朱三,但是我没有杀他。
尸体抬出来的时候我去看了,他头上插着把镰刀,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你别想冤枉我!”
林知夏发现,三金说朱三还好好的这三个字时,语气明显轻了。
“你用什么打的他?”
三金挥了挥拳头:“当然是用我的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