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台时,周夏夏正用木勺搅动陶锅里的南瓜粥。蒸汽扑上她睫毛凝成细珠,弥生光着脚丫溜进厨房,指尖还粘着夜灯开关的荧光贴纸。
“妈妈,爸爸在给蓝莓丛穿雨衣!”小丫头扒着纱窗喊。
夏夏探头望去,周寅坤正往灌木丛上盖防水布,布料边缘用碎石压得整齐如尺量。他起身时随手摘了颗青蓝的果子抛过来,夏夏接住捏了捏——果皮下藏着微型摄像头的金属触感。
“洗手吃饭。”她将蓝莓扔进装厨余的铁皮罐,罐底铺着的咖啡渣发出轻微噼啪声。
餐桌上弥生把煎蛋戳得千疮百孔,蛋黄渗进蓝莓酱染成紫色。周寅坤突然用叉子尖挑起女儿刘海:“头发该剪了。”
“不要!”弥生捂住脑袋往夏夏怀里钻,“上次剪得像被狗啃的!”
夏夏笑着掰开女儿的手,发现她掌心粘着片蓝莓叶,叶脉间嵌着半粒电子元件。她将叶子夹进食谱,桌下轻踢周寅坤的小腿。他放下咖啡杯时,杯底在木质桌面上碾出新月形压痕。
集市今日有庙会,人群挤得弥生骑在周寅坤肩头才能看见糖画摊子。夏夏在香料摊前驻足,指尖捻起一撮咖喱粉嗅了嗅:“换新配方了?”
摊主堆笑的脸僵了半秒,袖口沾着的黄色粉末与咖喱颜色差了两度。周寅坤突然将弥生塞进夏夏怀里,自己俯身去闻辣椒面,喷嚏打得整排调料罐都在晃。
“阿嚏!这辣椒——”他揉着发红的鼻尖退后两步,撞翻了身后试吃的酸柑汁。液体泼在摊主裤脚,蚀出几星可疑的白沫。
弥生揪住周寅坤的衣领防止摔倒,顺势摸走他后兜的钢镚去买糖人。夏夏扶正翻倒的柠檬筐,筐底黏着的金属片被她用柠檬皮裹着扔进垃圾桶。
午餐在面摊解决,周寅坤拆开一次性木筷,突然将两根筷子交叉插进汤碗。夏夏按住弥生去捞浮云吞的手,看着面条在筷子的阴影下慢慢发黑。
“换清汤。”周寅坤敲敲桌子。老板擦汗的手抖得像是抽筋,重新端上的汤碗边缘有枚新鲜指纹,螺纹间距比常人大三分之一。
归途路过果园,弥生非要摘杨桃。周寅坤举着她去够高处的果子,夏夏在藤架下接应。熟透的果实坠地瞬间,远处树丛传来枝叶折断声。
“爸爸妈妈!快看!有松鼠!”弥生指着晃动的灌木喊。周寅坤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将杨桃核弹向树丛,惊起的山雀翅膀扑棱声盖过闷哼。
晚饭后夏夏在浴室给弥生吹头发,发现她发丝间沾着杨桃花瓣,花蕊里嵌着微型芯片。周寅坤在门外修吹风机,零件散落一地,保险丝被他拧成螺旋状扔进花瓶。
“洗衣机好像卡住了。”夏夏抱着洗衣篮经过。周寅坤掀开滚筒盖,三只袜子缠着枚监听器在泡沫里打转。他捞起袜子拧成绳,监听器在脱水桶里撞出摇滚乐般的轰鸣。
临睡前暴雨又至,夏夏关窗时看见周寅坤在屋檐下调整风向鸡。铁皮公鸡的翅膀角度变了,正对西南方五十度——那是今日集市调料摊的方向。
“妈妈,床底下有东西滚来滚去。”弥生从被窝里探出头。周寅坤拎着女儿的后领把她提到床尾,掀开床板摸出颗裹着口香糖的钢珠。
“我的弹珠!”弥生伸手要抢。周寅坤将钢珠弹向天花板,击落的壁虎尾巴恰好掉进弥生张大的嘴里。夏夏憋着笑递水杯,窗缝外的夜雨吞没了远处轮胎打滑的尖啸。
晨起时蓝莓丛的防水布结满露珠,夏夏采摘时发现叶片背面用露水粘着张微型存储卡。周寅坤在修篱笆,铁丝在他手里弯成波浪,每个弧度都精确复刻存储卡的波形图。
弥生抱着漫画书路过,周寅坤突然用铁丝给她编了顶王冠。小丫头顶着歪斜的“皇冠”满院跑,夏夏望着铁丝末端刻意留出的尖钩——正指向山道第三个弯道处的监控盲区。
晾衣绳上的床单在风中鼓起帆,周寅坤突然扯下湿床单罩住追蝴蝶的弥生。夏夏听见布料撕裂声,三枚麻醉针扎进晾衣杆,针尾的荧光色与昨日集市酸柑汁如出一辙。
“玩捉迷藏吗?”夏夏抖开床单,弹孔位置恰好拼成笑脸。弥生顶着床单当披风冲向鸡窝,惊飞的母鸡扑腾到周寅坤刚修好的篱笆上,爪印盖住铁丝钩的秘密。
午后阳光晒软柏油路,夏夏在廊下教弥生缝沙包。周寅坤在躺椅上假寐,草帽盖着脸,手里攥着的核桃裂成两半。弥生趁妈妈穿针时偷塞颗核桃仁进嘴,被夏夏捏住脸颊:“吐出来。”
周寅坤突然翻身,半颗核桃精准砸中屋檐下的马蜂窝。黄蜂群扑向晾晒的咸鱼干时,对面山坡传来压抑的痛呼——有人被蜇了要害部位。
晚餐的凉拌青木瓜丝格外爽脆,弥生嚼得咯吱响。周寅坤挑出她碟里的花生碎,随手弹向窗外。夜巡的野猫炸毛跳开,暗处传来金属物滚落水沟的叮当声。
月光漫过窗台时,夏夏发现周寅坤在弥生的童话书里夹了片蓝莓叶。叶脉在台灯下投出蛛网影,网上粘着只铅笔画的飞虫,虫腹位置标着他们今日走过的每个地点。
弥生翻身踢开薄被,周寅坤掖被角时顺走她手心的糖纸。夏夏看着他将糖纸折成飞机射向衣柜缝隙,柜门晃动惊落尘灰,灰尘的轨迹在月光下画出道隐形的安全线。
后半夜风向鸡突然乱转,周寅坤在修电表箱。夏夏递扳手时触到他掌心潮湿的冷汗,维修盖合拢的瞬间,山脚传来汽车爆胎的巨响。
晨雾中蓝莓丛结了新果,夏夏采摘时哼起昨夜弥生乱编的儿歌。周寅坤在修被黄蜂撞歪的风铃,铁片相击的节奏与她哼唱的调子渐渐重合,惊飞了最后一波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