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谢清时被秦予安推伞的动作整得猝不及防,再加上外面的雨没有丝毫减弱的势头,他没忍住得来了脾气。
“跟我进屋。”
雨幕中,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吃力地把秦予安往屋里拽。
可是他哪里又能赢得了秦予安,两人在雨中推扯了很久,也没让人往屋里移动一步。
“好,我拧不过你,我去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劝你。”
谢清时哽咽地说着,气得重重地甩开秦予安的胳膊,可是在走之前还是不忘把伞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信不信在你回屋的期间,我会瞬间在这个院子里消失。”
秦予安声音很淡,在这场盛大的雨声中几乎都听不清,可还是让回屋的谢清时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秦予安?”
听到秦予安丢下的那句不轻不重的话,谢清时终于忍不了了,他恨恨地转过身,满眼通红地冲秦予安喊着。
“撑着伞回屋。”
看到穿着单薄的谢清时站在原地,浑身都淋在雨里,秦予安脚步踉跄地走过去,又将伞递给他。
可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脾气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倔,和秦予安一样,谢清时也不接伞,只瞪着两只眼睛望着面前的人,眼眶湿润。
外面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没有丝毫减弱之势。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冲刷成单调的黑白。
“拿着伞进去吧,你穿得少。别因为和我怄气生了病,这多不划算。”
僵持了许久的场面,秦予安率先递了台阶。
“那你呢?你答应进屋吗?”
伞下,谢清时红着眼睛开口,嗓音哽咽。
“你先回屋好吗?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依我一次。”
秦予安也不正面回答,用虚弱的声音讲完就掰开谢清时紧握的手,再次把伞递给他。
“好,你的生日还没过,今天你最大,我依着你。”
听到秦予安的话,谢清时轻声应着,满眼含泪地冲他笑了笑。
可是他当然不会把秦予安一个人丢在这漆黑的夜里,于是于急促猛烈的雨中,他毅然决然地把伞丢在了地上,脱口而出那句话掷地有声。
“我陪你一起。”
说完后,他走到秦予安之前淋雨站的地方,立得笔直。
“回去吧……”
“我说的是,我们一起。”
通过院外的灯光,秦予安露出惨淡的笑意。随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伞,递给谢清时后就独自向屋内走去。
不得不说,那个晚上,谢清时误打误撞触碰到了秦予安心头那块最柔软的地方,那块他一直小心隐藏,隐秘在深处的,不愿为人知的地方。
“伞,阿予。”
看到秦予安淋着雨进屋,谢清时连忙跟上去,为他撑着伞。
“不用给我打了,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我就是只被丢在半路上的小动物,现在撑伞已经没用了。”
他又熟稔地推起伞,脸上悲伤的神态让人无法忽视。
“阿予……轰隆……”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硬生生把谢清时安慰的话劈成了两半,眼里的亮光还没闪过,紧接着就是轰隆的一声雷响,待他回过神后,秦予安已经抬脚进了屋。
……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天晚上看我的眼神,满是苦涩和绝望,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外面依旧是堵着水泄不通,沉闷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中,谢清时继续说着。
“我其实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在雨里淋了多久,只知道当时他跟我回屋后我把屋内的空调温度调到了最高,把房间里的被子全都披在了他的身上也没有把他的身子捂热。”
“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又淋了雨,肯定早就醒酒了。”
谢清时垂下头,眼角的泪不停滑落下来,一滴一滴都滴落在车窗上。
“你说当时阿予肯定已经清醒了吧?都过了这么久了,我心里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总觉得如果是醉酒的原因导致的一切,那阿予在第二天醒来大概率会忘记,就不会记得那天的不开心。”
他突然扭过身盯着裴砚南,眼眸中闪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
“会不会他那天根本就没喝醉。”
裴砚南清冽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明明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字循环往复击进谢清时心坎,让他有种振聋发聩的清醒。
“你也这样觉得。我就说嘛,阿予酒量那么好,我从来没见过他醉过,怎么就偏偏那天喝醉了?”
谢清时拼命抑制住自己眼眶中的泪,但从颤抖的肩膀还是可以看出他的情绪极度低落。
“阿时?”
看到身旁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裴砚南心里害怕的紧,甚至有些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我没事,这和阿予经历的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过了好久,谢清时才一脸恍惚地再次开了口,说话时他指尖死死地掐着手心,目光还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似的没有焦距。
“阿予那么骄傲的性子,到底那天是有多难过才会假借醉酒来让自己“荒唐”一下,我真是太蠢了,当时他明明刚得知安外公放弃治疗的消息,心里肯定都难过死了,我竟然还缺心眼地替他张罗生日,为了不让我担心,他怕是一整天都在强颜欢笑。”
说到后面,谢清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哽咽,他微微低下头,柔弱的脊背也弯了下去。
“当时既然秦予安已经知情安老爷子不配合治疗的消息,为什么不回c市劝劝他呢?”
谈起安老爷子的离世,裴砚南实在觉得有些惋惜,因为如果当初秦予安肯开口劝劝的话,老人家看在外孙的面子上说不定会继续配合治疗,毕竟他是安老爷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说的话在老人家心里的分量绝对非同寻常。
“这个问题我之前也问过……”
谢清时还在抽泣着,说的话断断续续的。
“阿予说,他当然很想让外公活下去,可是他不能太自私了。”
“嗯???”
裴砚南皱起眉头,等待后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