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谢母喋喋不休地问着裴砚南一家的近况,裴砚南礼貌地回答着。
看到裴砚南被自家老妈缠住,没精力盯着自己,谢清时脑袋中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松了松。
他将呼吸放慢,默默在角落里干饭,生怕两人想起旁边还有个大活人。
殊不知对面的裴砚南一直留神关注着他,看到谢清时两个腮帮子都吃的鼓鼓的,拿着筷子的手专注地挑着鱼刺,他眉眼温柔,眼里满是宠溺。
还是小时候的性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他吃饭,真好。
这边谢母在听闻裴砚南已经被S大聘为教授,一边感慨他年轻有为,一边想起自家儿子连大学都是勉强念完的,真是有点血气翻涌。
她没忍住扭头看了看谢清时,在看到他因为吃到了好吃的菜眼睛都亮了起来,真是被气笑了,她深吸一口气,又熟练地进行了一番洗脑。
“自家儿子,再怎么没出息都是亲生的。不生气、不生气……”
谢清时因为太过沉浸在美食中,都快忘了裴砚南的存在,直到不经意听见他说了一句。
“裴家老宅已经在翻修了,调到这边工作,以后会常居国内。”
他嘴里那口肉梗在喉咙里,硬是咽不下去,他瞬间放慢了进食的速度,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谈话。
紧接着谢母关切地问裴砚南现在住在哪里,听到他目前还住在酒店顿时有些不满意,嗔怪地说道。
“是不是出国后生分了,老宅翻修可以先住在伯父伯母家里。”
裴砚南面对谢母的关心,谦逊有礼地解释道住在酒店离S大近,总归方便些。
谢母想到谢家的确离S大太远,可是总归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回国也不能让他住在酒店,便将主意打在了自家儿子身上。
“阿时啊~”
她叫的浓情蜜意,嗓子里仿佛裹了糖。
看见自家老妈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一脸讨好的模样,谢清时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上拿着的筷子都松了。
“妈,您别吓我,有事说事,别像鬼上身一样。”
开玩笑,谢清时活了二十多年,自家老妈哪里会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还叫得这么肉麻。
听到谢清时这么拆台,谢母脸上的笑容立马散开,直奔主题。
“让砚南先在你那边住一段时间,你那边离S大不远,等老宅翻修好再说。”
what???谢清时惊讶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斩钉截铁说着不行。
看见谢母脸色都黑了,又胆战地坐了回去,颤着声音解释。
“你不是说我那儿是猪圈吗?让裴砚南……”
谢清时边说边观察着两人的神情,看到谢母因为自己直呼裴砚南的全名,脸色又暗了下去,急忙找补着。
“……哥哥住在猪圈多不好,太委屈了哥哥了。”
说完他一脸真诚地看着两人,希望他们能相信自己的说辞。
虽然他自己都不太信,可是一定不能让裴砚南跟着回去,不光是因为自己有些怕他,关键阿予还在公寓。
“原来阿时是怕怠慢我啊,没关系的,和阿时住在一起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裴砚南适时开口,堵了谢清时的后路。
看到对面的人一脸憋屈,带着奶膘的小脸气得通红,表情生动有趣,他轻笑出声。
谢清时心里本来就十分不满,他也不傻,知道裴砚南在故意为难自己。
在听到裴砚南的笑声后,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就更炸毛了,可偏偏老妈在场,他也不能发泄,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出不去下不来。
所以在这之后的用餐时间,他都咬牙切齿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仿佛是在嚼着欺负自己的裴砚南。
……
车上,顾琛心疼地抱着烧得不省人事的秦予安,摘下了他脸上戴着的口罩。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他脸色那么苍白憔悴,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时,还是痛得呼吸一滞。
顾琛感觉,他的心就像被一根透明的丝线捆着,然后丝线慢慢的,慢慢的勒紧,让他趋向窒息。
他只得用力将秦予安揽紧来缓解自己的撕心裂肺,可怀里的秦予安却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吓得顾琛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这时,他才察觉到秦予安的左手总是虚搭着,即使昏迷了也不放松下来。
他惴惴不安地将秦予安的手从外套下抽出,果然受了伤。
因为耽搁了些时间,他手心的烫伤已经起了水泡,大面积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想到自己刚才一定是碰到了他的手,顾琛觉得自己痛得都快不能呼吸了。
他麻木苦涩地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医生又发了消息,“再准备些烫伤药品”。
……
秦予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身陷柔软的床上,右手打着点滴,左手烫伤也抹了药膏,冰冰凉凉的。
他怔怔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没过多久又恢复了那副轻佻,无所谓的模样。
“不知被哪个好心人捡回了家。”
他轻声笑了出来,随后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是典型的欧式风格,淡淡的家具布局把原有的空间净化,含蓄地表现出主人家的气质和内涵。
黑白色系的经典设计,有着深层之感,整个房间都挂满了用精致雕花点缀的深红色土耳其织锦,简约而不简单。
柔和的月光从窗子斜照到厚重的灰色地毯和扶手椅上,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
此时,门外的顾琛还在和医生确定他的情况,听到屋里有阵闷哼声急忙大步走进去。
在看到秦予安已经醒来,并伸手去够床边的水杯时,一直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是要喝水是吗?”
顾琛轻言细语地说道,将床上的枕头垫在秦予安的身后,拿起床头边的水就要喂他。
秦予安似乎是渴急了,也没在意他这么周到细微的举动,就着顾琛的手将杯子里的温水喝了个干净,他火炙般的喉咙才终于舒服了些。
“可以再要一杯吗?”
秦予安喝完后抬起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顾琛,声音还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