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盛冬借口给助理送身份证,办转院手续,坐电梯赶紧下楼。
那位值班护士还依依不舍,电梯关门前还舍不得离开。
出了电梯我就要脱掉假石膏腿,结果发现右脚鞋子放在车里,也是百密一疏。
回到车上,盛冬说文山回出差回来了,我们去霆威国际,然后一起晚饭。
今晚7点以后,要再去郑小宇的家里看看。
回到霆威的办公室后,我跟同事们打过招呼,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我们开了“寒武时光”后不经常回来,座位依然保留,我的工位就在他办公室门口。
霆威国际是典型的项目制公司,除了财务、法务等部门是职能部门外,公司由一个个项目组构成。
想到当时入职这里,就是另一个项目组的负责人卓熙语,临时客串hR帮我办理了入职手续。
那时候是我跟盛冬认识不久,恰逢盛冬的表妹乐橙遇到了心理问题.
而我的大学同学——辉哥,他太太唐思睿是资深的心理医生,一直致力于心理科普。
他们在c市定居,我们去c市后,唐思睿帮乐橙处理过心理问题。
我怎么没想到唐思睿呢?
作为心理学专家,她对情绪病的了解肯定超过我们这些外行。
我马上把郑小宇的情况跟辉哥说清楚,又把四篇日志的截图发了过去,让唐思睿远程帮忙分析下郑小宇的心理状态,看看能否有霸凌者的线索。
很快辉哥给我回了消息,说他已经跟老婆转达了,尽快给我回复。
大约六点钟,文山跟盛冬处理完业务,我们就去郑小宇家附近吃了晚饭,然后步行过去。
b市的夏季白天虽然酷热,晚上却称得上凉爽。
我们走到郑小宇家楼下,上次因为天气太热,并没有仔细观察。
这里是二十年前建立的商业小区,大概20几栋楼,墙的外立面已经斑驳,暮色泼在上面。
不同于更古老的小区,这种楼盘的规划已经清晰划分了住宅和休闲等区域。
如同全国众多城市的夏日傍晚那般,此时楼下已然聚集了不少老人家,还有带着孩子的家长,都在小区花园里纳凉。
这下我们三个人做了分工,盛冬继续观察蛛丝马迹,我和文山在邻里人群中搜集资料。
正好几位老人在打牌下棋,我看到有象棋就踱步过去。
夏日天长,此时还半亮着的天光在路灯的加持下吸引着飞蛾,蝉鸣裹挟着残存的暑气,在斑驳的棋盘上蒸腾。
两位大叔在楚河汉界两端对垒,看着棋盘外的摞起来的棋子,怕是战了有一会儿了。
执黑棋的瘦大叔着短袖蓝布衫,瓶底厚的眼睛趴在鼻梁上,手指悬在“炮”上方,像要点一个虚拟的发射键。
对面胖大伯肚皮顶着棋盘边缘,后脑深深的肉褶都被抻平了一些。
我猜瘦大叔要用一招“天地炮”,就是一只炮从中路牵制对方中士中象,另一炮从底线牵制对方底士底相,配合单车,形成绝杀。
胖大伯果然无计可施,犹豫了一番,直接认输。
一边用搭在肩头的白毛巾擦着奔涌的汗滴,一边扶着膝盖站起身,挪向旁边的纸牌桌。
我拿着冰水站在花坛边,瓶外凝结的一滴水沿着小臂爬进手肘。
瘦大叔转头看向我,镜片反光着夕阳的锋芒,“小伙子,会玩吧,来一局?”
重摆棋盘时我发现,这棋盘和棋子看起来像檀木的,实际都是树脂的。
“红先黑后”,我是红棋,先走一招“仙人指路”。
不同于“当头炮”的进攻性,我这手棋攻守兼备,很稳。
瘦大叔如临大敌,保守摆出“屏风马\"。
我小时候放寒假暑假因为总打游戏,又特别好动。
爸妈就给我和邻居小伙伴报了象棋班,这在我们县城算是学费最低廉的课外班了。
当时教课的老师怕是比我爷爷年纪还大,看起来老态龙钟,手总是发抖。
但是上了棋盘就秋风扫落叶,青筋暴起的手背捉着己方棋子,一路冲杀,把对方棋子打地鼠般一只只消灭。
他的课下课时间不固定,想早走,可以,谁能吃掉他3枚棋子就可以先下课(后来改成5枚)。
为了能早点下课出去疯玩野跑,我每次都第一个挑战老师,屡败屡战后,我终于能提前下课了。
后来他评价我,象棋讲天分,我在我这个天分里算是下的不错的。
具体来说就是业余水平里算中等。
车辚辚,马萧萧之间,我摸出瘦大叔的棋路,杀伐不够果断,喜欢谋定后动。
而且他貌似没有遇到过我这种节奏的选手,招招进攻。
很快我的“高调马”踏碎了他的“九宫禁卫”,他拈着“将”棋的手指不甘心的转了转,忽然笑道:“再来一局。”
旁边观战的人越来越多。
这局我执黑,却是继续势如破竹,10分钟后,用“铁门栓”生擒了他的老“帅”。
老人家爽朗一笑,旁边观棋的人也纷纷喝彩,看来瘦大叔是这个小区的象棋高手。
大叔说道:“小伙子,正规学过象棋吧?”
我:“练过那么两天,师傅水平高,我没啥天分,跟着摆摆棋子,学个皮毛。”
文山从烟盒中拿出支香烟,让出前半截给瘦大叔,瘦大叔接过,也把自己桌上的香烟摸出两只递给我们。
我摆摆手婉拒道:“谢谢大叔,我不会吸。”
文山接过烟,先给大叔点上,然后自己也把烟叼在嘴里:“您的烟,我替我兄弟代劳,他不会。”
按照我们之前的说辞,文山说我们哥俩打算看看这个小区的房子,合适的话租一套,离公司近,这里的确附近有个cbd。
瘦大叔姓陈,我们叫他陈叔。
我说之前中介带我看过这单元,我一指身后,郑小宇家所在的单元。
\"后来听说有人跳楼,不敢租了,这就看看其他楼的。”
文山假装好奇,又拿出一根烟敬给陈叔,“听说是个高中生,情绪病导致的轻生,怪可惜的。”
陈叔接过烟,没用打火机,直接用手里的烟蒂点燃了烟卷。
吸了一口道:“这家呀,好人进去也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