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人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难不成是在他跳楼的瞬间又反悔了,不想死了,所以才会那样痛苦纠结,甚至满脸后悔。”
鹿铃子的目光充满考究,似乎想透过画作察觉死者当时内心的情绪,“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意外死亡的人在死亡的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毅然决然选择自杀的人,濒临死亡的最后一秒又是否会感到后悔?”
“即便死掉的不是人,而是小动物,我也会思考这个问题许久。”
话至此处,鹿铃子自嘲一笑,表情带着些说不上来的落寞和遗憾
“你一定不能理解吧?一定觉得我的想法非常恐怖,跟怪物和神经病一样吧?”
不,恰恰相反。
无尽夏不仅能够理解,甚至内心还有一种别样的赞同。
她因为小时候那件事儿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对死者的死亡过程很感兴趣。
这件事自从她发现后就一直深埋于心底,甚至连布朗尼都没有告诉。
可没有告诉不等于不存在,没有告诉也不等于不会犯病,没有告诉更不等于不会对尸体感到好奇。
无尽夏以前经常会蹲在鸿运大楼对面发呆。
鸿运大楼被称为自杀率最高的大楼,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没有生活希望想要自杀的人,都选择在这栋大楼结束生命。
也不知道是乌托邦第一例自杀的人就是从这里跳下,经过经过电视和新闻的报道,使得鸿运大楼的名字让越来越多的自杀者知道。
原本不知选何处自杀的人听到了这里有自杀率最高大楼的流言,所以纷纷选择这里。
还是这栋大楼真的有什么吸引自杀者的特殊魔力。
总之那栋大楼真的跟传言就都那,自杀率极高,甚至每天都会有从上面跳下去的人。
乌托邦政府和国王明明有能力制止这件事发生,例如将这栋大楼的天台封闭,对进入大楼的人严格筛查,以防外来者进入。
可他们什么都没做。
因为从那上面跳下去的人全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蝼蚁。
他们生在四五区,长在四五区,为了摆脱区域划分的枷锁努力奋斗,为了电子手环里那少的可怜的点数终其一生。
可在被现实反复折磨上位者接连打压后,他们失去了生的希望。选择在号称能让所有居民感到幸福的国度,也就是乌托邦结束生命。
对于权贵来说,这些人的生命无足轻重,死了一个又会有后续成千上百个人顶上。
不过是最廉价的劳动力,死了如何呢?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所以他们从来不理会这些自杀者。
明知鸿运大楼的自杀流域越来越广,却不阻止,静看下位者死亡。
而无尽夏经常坐到鸿运大楼的对面发呆,美其名曰是看风景,实则真实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看到跳楼者死亡的全过程。
想看到他们露出绝望悲痛的表情,从高楼一跃而下,经过急速跌落摔到地上,最后血肉模糊,完成死亡的全过程。
这听起来很残忍。
既然知道有人自杀,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跑过去劝对方活下来?
明明亲眼看到已经失去生存希望的人,双脚踩在天台的最后一脚怎么不报警,让警方来帮忙?
偏要若无其事的站在另一头看着那些人死掉。
一方面无尽夏想满足自己内心想看到的东西。
她对血肉模糊的尸体和生命舆论的过程有太过强烈。
布朗尼正确的教导让她没办法为了满足私欲而肆意施暴。
因此她只能躲到角落,通过目睹别人放弃死亡的过程来让内心深处获得最大满足。
有时候无尽夏还真挺庆幸将她教养成人的是布朗尼,而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不然就算那人再厌恶她,再也不喜欢她,得知她有这样恶俗的癖好后,一定会满足。
毕竟那人就算什么优点都没有,却也有无上的权利和用不尽的点数。
这种在旁人看来十分为难的要求,于他而言是最简单的事。
甚至不过是动动嘴皮,讲一句话的事。
那样无尽夏不仅会成为遭人嫌恶、厌弃的孩子,还会因为恶劣癖好遭到满足而变得精神扭曲。
等等,这说的难道不是鹿铃子吗?
无尽夏被自己的想法短暂震惊,看向鹿铃子的目光,也下意识变得同情。
另一方面她不劝阻那些自杀者留下继续活着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为了遵守与布朗尼的承诺为那个人报仇,再苦再累都必须要活下去。
尽管她已经觉得乏味无聊,厌倦一切,又不得不努力坚持活着。
可那群人呢?
他们选择跳楼的绝大多数原因无非是生活压力所迫。
更有可能是父母孩子全部死掉,自己一个人早没了生活动力。
乌托邦政府跟下位者压榨的太狠,比蹂躏牲口还要过分。
无尽夏劝他们活下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只能让他们继续咬牙坚持,被人当做掌中物般玩弄。
如果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劝阻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一个被拐卖到山里的女大学生,经历了十年囚禁,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窜。
就在她即将逃离梦魇回归自己家庭的前一秒,你告诉她,“你忘了你山里的孩子了吗?那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抛弃他们?”
执意离开未必会迎来更好的结局,但选择回头一定是再次踏入地狱。
这种喜欢看死者死亡过程的想法和鹿玲子揣摩死者死亡前心理的行为有很大相似之处。
无尽夏当然说不出谴责鹿铃子的话来,因为就病态心理而言,她没比对方好到哪儿去。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谩骂之声的鹿铃子不觉侧头,疑惑地看了一眼无尽夏。
不知道对方是真能装蒜,明明心里厌恶的不行,还能面上装得平静,还是当真觉得无所谓。
“那么你为了满足自己的思考,做了什么?”
无尽夏想知道对方究竟跟自己一样,仅仅只是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