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的时候,舞台上终于开始了最后一幕戏剧的表演。黑暗笼罩着所有人,他们听见担任旁白的演员念道:“家族的继任者们都因为各种意外去世,有着家族直系血统的路易斯最终成为西恩蒙特家族唯一拥有资格的继任者。”
“十三岁时,路易斯·艾登在所有家族成员的见证下,对家族那本记载着所有家族魔术的魔书宣誓,最终她正式成为了家族的掌权人,这也是她成为在魔术师之间出名的第一步。”
“我亲爱的家人们,很感谢你们愿意参加我举办的私人晚宴。今天我能走到这一步,也不得不说有你们的功劳。”
当舞台再次亮起时,一个略略沙哑,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
看见演员登场的蜜莉恩下意识地回过头观察梅西尔的反应,发现对方正前倾身体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稍放下心来回头继续观看表演。
“敬我亲爱的家人们,我保证会带领家族走向荣光。今晚是对你们的犒赏,希望你们能尽情享受。”打扮与蜜莉恩印象中的路易斯·艾登相差无几的女演员一边露出阴冷的笑容,一边举起手中的泛着古老光泽的雕花银酒杯,向着面前打扮优雅得体,但是神色却相当惶恐不安的男女们敬酒。
路易斯的脸上满是笑容,她似乎对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其他人在路易斯将杯中酒饮尽的时候面面相觑,然后他们也各自啜饮杯中散发芳香的美酒。很快这些人眉头舒展,看样子路易斯准备的确实是好酒。
曲调低沉甚至阴冷诡异的音乐一直在大厅里回荡,忽然,除了路易斯以外的人都表情痛苦地用手捂住嘴或者腹部。深红近黑的血从他们的口中、眼中或者鼻腔中涌出,滴落在地上变成黑色的玫瑰。
在猛毒腐蚀身体带来的极端痛苦下,这些人发出比死人之国灵魂受苦时的哀嚎更加凄厉和恐怖的尖啸,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呕吐声与求饶声。
酒中的毒药让这些原本衣冠楚楚的魔术师变成一群痛哭流涕且肮脏不堪的畜生,他们将在痛苦与绝望中进行最后的挣扎。还有人试图向路易斯求情,可是他们得到的只有路易斯冰冷的眼神。她注视着这群人,就像注视着毫无价值的物品一样。
早已知道结果的路易斯迈过地上的污秽,走到长餐桌的尽头坐下,开始切割餐盘里那块鲜血淋漓的肉。将切割下来的肉放入口中后,她仰起头用手捂住脸,发出痛快至极甚至可称之为癫狂的笑声。
当所有参与此次演出的演员们上台行礼之后,宏大的音乐瞬间戛然而止,舞台随之也暗下来。所有的观众都鼓起掌来,全场掌声雷动,甚至有人为此热泪盈眶,当然也有一些神色不善的人悄然离席并隐没在舞台周围的黑暗之中。
随着众人一起鼓掌的梅西尔长长吐气,她将背靠在松软的座椅上,仰头让脸朝向头顶的天花板说道:“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记载在魔术师的历史上,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半点虚假成分也没有。舞台上的也是路易斯·艾登本人。浮士德老师,您到底想要干什么?”
“什么,刚刚那家伙就是那个母鳄鱼本人?”
听到梅西尔的话,差点没直接站起来的蜜莉恩睁大眼睛惊呼道,她狠狠地用烟管吸了一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吼吼……也是,如果不是本人的话,可是演不出那种疯劲的。今天表演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给那些普通人看的吧?”说到这里时,蜜莉恩的眼神忽然阴沉下来。青烟弥漫,她的面容也开始在烟气里变得模糊不清。
“不愧是小梅西尔和白狼屠夫小姐,你们的直觉真是太敏锐了!所以我才说梅西尔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嘛,过来让我给你一个奖励的抱抱!”听到梅西尔的话后,露出兴奋表情的浮士德忽然起身抱住来不及反应的梅西尔,将她的脸摁在胸口上,“真乖真乖,我可爱的学生梅西尔。很辛苦吧,很痛苦吧?独步行走的旅者,请侧耳倾听风的呢喃,夜之女神会给予你安眠的摇篮,安眠吧,入梦吧,黑夜的纱幔早已经垂下……”
“浮士德,你居然对我……”完全没想到浮士德会突然咏念安眠的魔咒,梅西尔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魔法的力量拖入无梦的安眠之中。
浮士德抱着身体软下去的梅西尔,扭头看向警惕将手放在腰间的蜜莉恩:“你别紧张兮兮的,我只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而已,这孩子太辛苦了。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蜜莉恩?现在你可以把具体的事情告诉我了,我会视情况决定帮不帮你。”
“哎!梅西尔的本意就是不想再让无关的人掺和进来的。既然是你主动问起的话,咱还是告诉你好了,但你可别给梅西尔提起啊!”意识到浮士德的确没有伤害梅西尔的意图之后,蜜莉恩松了一口气放下握住剑柄的手,坐回椅子上并烦躁地抓了抓脑后的毛发。
“咱沾上了诅咒,是从法艾尔兰古国遗迹带回来的,来自于菌之古神眷属的不死诅咒。”说到这里的时候,蜜莉恩用尖锐的爪用力在手臂上犁出几近见骨的伤痕。血顺着她银白的毛发淌下渗入厚重松软的地板,随即这几道用魔法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的伤口居然自行蠕动着愈合了。
“真是可怕,在我的印象之中没有这样的古神。毕竟创世神的子嗣中没有任何一位有这样赐予他人永生不死的兴趣,祂们恐怕更喜欢看见人痛苦而死。”浮士德看见蜜莉恩伤口恢复的过程时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她弯腰将梅西尔横抱起说道,“还有其他什么症状吗?说来听听。”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咱,去咱曾经去过的那片遗迹。”蜜莉恩表情严肃的用右爪捂住眼睛。当她用手遮挡住视线的时候,眼前就会展现出另一个陌生的场景,砖石垒砌的潮湿甬道仿佛没有尽头,深邃的黑暗中有个影子朝她招手。
“这个听起来可真不妙,但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可不能让梅西尔睡这里。”浮士德把梅西尔放在蜜莉恩手中,她嘴上说着不妙,可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丝焦虑或紧张。她早已经历过各种糟糕至极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也只是有些麻烦,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浮士德将手里的烟管放在桌子上。
看着浮士德轻松的笑容,蜜莉恩的紧张感竟然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她无奈地耸肩笑笑:“说不准呢,但你说的对,总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