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从一只眼的家伙那里知道这里有很多恶魔了,可数量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难不成我是捅了恶魔的巢穴吗?早知道的话,我就不应该来看热闹了嘛!”说话的女性随意踹开脚边与人类相差无几,通体如石膏一样素白的木制傀儡,用手拂了一下肩上浅紫色泛银的齐腰长发。
这个看上去年龄不过二十几岁的女性长得柔美,就像是脸略带着婴儿肥的精致玩偶,青紫色短小的羽翼怪异地从她左眼中生长出来,并随着她的动作一收一展。
这样的羽翼不只生长在女性的左眼内,它们还侵略性的覆盖了她左半边的身体,就连大腿上都收敛着一对。
虽然这位少女的样貌让人赏心悦目,但是满地几近粉碎的傀儡残骸可是会让人感到触目惊心,有些傀儡甚至被残暴地嵌进坚硬的石墙之中。
除了这些傀儡之外,还有一只下级恶魔在地上被青蓝色雾气组成的十字剑钉住腹柄不能动弹。
这只恶魔外表形似蜘蛛,八只足肢全是由人类或者其他动物的骨骼组成。她漆黑泛着晶红色的身体上,银色的硬毛构成了无数张哭泣的人脸,原本是头胸部的地方长着仿佛由黄金制成的头骨。
虽然无法判别是什么动物的,但是这副形态扭曲和怪异感足以让任何人都脊背发寒。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正是她用丝与那些傀儡相连,并操纵它们的行动。
“你这家伙难道就是来刺、刺杀浮士德夫人的?还是其他魔术师家族的暗杀者?”发现自己似乎难以逃脱对方掌控之后,妮哈开始试探着询问这个奇怪的人的目的,同时她小心地操纵丝线,向头顶那盏本就摇摇欲坠的吊灯延伸过去。即使不能击杀敌人,她也要拖到其他人赶来才行。
“讨厌,我跟这里的任何人都无冤无仇啦!对了,我听说这里的人把有恶魔与人类两种血统的人叫做‘劣种’?这个称呼还不算难听嘛!你得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哦,我叫觉。当然在你们这里没有姓氏,单单一个字的名字很奇怪对吧?毕竟是重视家庭的时代呢,我完全可以理解!”
自称为觉的女性一边踩着妮哈臃肿的腹部,一边完全没有入侵者自觉地托着自己的脸喋喋不休。她歪头转动着色环一样的眼睛环顾舞台后场,也就是杂物间和表演者的准备室。
演出的各类定制服装被分门别类的放入靠墙整齐放好的衣橱内,各色的丝绸与布幔从空中垂下自然而然形成无数屏障。
表演用的道具似乎没有引起多大重视的随意摆放,容易被弄脏的道具上还是小心搭着深色的麻布。杂乱又有序,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有效的利用着。
觉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似的,忽然捂着嘴弯腰狂笑起来:“呵呵……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破坏掉的话,一定会让很多人伤心吧?越是被人重视,存在的价值也会越高。哈哈哈哈哈哈……”
从觉的眼神中,妮哈看见的只有极端的兴奋与疯狂,那是不在乎任何东西的施虐者的眼神。莫名的恐惧感和彻骨的寒意在全身蔓延,以至于她都忘记自己本应该做的事情。
“我说,你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因为有了孩子吗?那你的孩子运气可真好,因为在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之前就可以离开了。”忽然止住笑声的觉重新低头看向妮哈,她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她左半身的几只羽翼开始雾化。这团颜色奇异的雾气最终凝聚成一柄锋利,甚至边缘带有倒刺的长矛。
这件危险而又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武器在空中飞速旋转,最终停在觉举起的手中。
“你要干什么!不、不要!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不行!”妮哈意识到觉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忽然惊慌起来,她的腹中怀着自己与那个人的孩子——她不能死,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努力保护这片安宁之地。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哼哼,哼哼哼……安息吧,可怜的孩子,今天仁慈的存在之神就送你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完全不理会妮哈的求饶的觉一边轻快地哼着歌,一边双手握住长矛将其举过头顶。她在睁大眼睛大喊的同时,将长矛朝着妮哈颤抖的腹部刺下去。
“刀法一式,藏樱叶。”随着清冷女声一同出现的还有一抹森冷而凌厉的刀光,正是这抹快得人的肉眼难以察觉到的刀光,斩断了觉刺向妮哈的长矛。
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结果的觉呆呆地看着手中逐渐消散的武器,她的脸色阴沉下来:“真是让人讨厌的麻烦鬼,明明就差一点这个可怜的孩子就要解放了。”
“你这样的做法不是仁慈,而是暴行。现在收手的话,我也不会再继续动手了。”听到动静赶来的不是剧场的人,而是一个身形相当高挑的女人。她穿着对襟衣领用带有花纹的朱红色竹夹固定,袖口呈现宽大的喇叭状并带着装饰性银灰色条纹的长衫。
原本纤细的腰部用以牛皮与黄铜制成的精美腰带束紧,蓬松的裤管两侧为了便于行动和隐藏暗器而从大腿根部开口,露出她苍白的皮肤。
女人说话的同时将手中刀刃似乎有些怪异的刀收回腰间纯黑的刀鞘内,之后她用苍白的手抚平衣服的褶皱:“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邪魔。”
“哈?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残渣说我是邪魔?”女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重,让人几近窒息的杀意从原本笑容满面的觉身上爆发出来。她松开那柄没用的武器打了一个响指,左半身的羽翼雾化并最终凝聚成诡异的形状,“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做邪魔,但是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叫邪魔还真是不爽啊!给我去死吧,混蛋!”
意识到面前对手异样的女人下意识地后退,从空中如狂风般扫过的青紫色虚影还是卷走了她头顶的帷帽。
从帷帽下暴露出来的是一头长短不一,发梢泛着暖橙色的漆黑短发,随即是一张皮肤苍白泛灰,五官柔美的脸。
最令人惊叹的是那双仿佛蕴藏着千万星辰,眼角略略妩媚的上翘,右眼下有一颗淡棕色泪痣的墨蓝色眼瞳。
这双眼瞳中流露出来的不是温柔,而是与自身散发的清冷气质完全不合的狠厉与杀气:“和群魔山上很相近但是又不完全一样的气息,你这家伙,也是‘神’吗?”
刀法一式,藏樱叶。
深深呼吸将空气灌入肺中的女人略略压低肩膀后,用左手指拇顶住刀锷,将由血肉培植出来的樱木制成的刀刃从刀鞘内推出。
她右手握紧刀柄使其在空中划出曲折变化的刀弧,就像是樱花轻盈飘落的轨迹,却又带着极致的锋利与凌厉。
刀光闪灭,原本比任何钢铁都要坚韧的青紫色雾气形成的带刺长鞭随之被斩断消散。女人一边挥刀斩断那些狂舞的长鞭,一边闪步靠近盛怒的觉,她扭动手腕改变握刀的手法,使刀刃自下而上刺向觉的下颌——刀法第三式,樱繁羽。
“白痴,故意留破绽,你就真的靠过来了!现在你给我去死吧!”面对即将捅穿身体的凌厉攻击,觉甚至都没有躲避,她只是在吐舌的同时竖起左手的中指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
随着觉的动作,整个房间的地面突然全部消失了。随之暴露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的女人视线之内的,是无数末端插在石块缝隙之中,因抹了剧毒发出阴暗光芒的刀刃。
除此之外,她还看见觉站在空中将食指朝下,从空中自由下坠的各种刀具和带刺的铁球无情撕碎了那些脆弱的布幔。
粉碎的布片如同花瓣一般飞落,并和这场带着杀意的金属之雨一起向着女人倾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