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悠悠,夜晚的风微凉,黎青打了个哆嗦,将湿透的衣服裹紧。恢复正常的身体后,感知一同回来了。
白色的船帆呼啦啦地吹,船帆上头的三根风向线吹的是上风(顺风),老人坐在船舷右侧,手里握着前缭绳。黎青坐在老人旁边,手里握着链接船尾的主缭绳,小船行驶的速度还算快。
老人用右手粗粝的大拇指“嘣”地挑开壶盖,他抬起黑壶喝了口酒,看向黎青说,“小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黎青道,“黎青,黎明的黎,青色的青”。
老人咂吧嘴,望向天际远方,夜色笼罩的海面波光粼粼。
辛辣酒香在嘴里炸开,老人回味着酒香和名字,他说,“黎青,黎青,嗯......是个好名字,黎明的颜色就是青色,父母给你起这个名儿,有什么寓意吗?”
有人陪着说话,注意力被转移,黎青倒是感觉没那么冷了。
黎青垂眸回忆了下,“我父母说,我是在早上四点三十五分出生的,那时候是夏天,刚好天亮,所以他们就给我起了个青字”。
老人呵呵笑道,“出生时间记得这么准,你父母肯定很爱你”。
黎青听到老人的回答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记忆里俞佳和黎安平向来都在争吵。家里吵,大街上吵,就连电话里也在吵。整个家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直到八岁时,俞佳为钱出轨外国老头,黎安平为死去的爱情开始酗酒,两人的婚姻彻底宣告失败,为这段难熬的感情画上句号。
黎安平没日没夜的酗酒,无法照顾孩子。而俞佳开始不断打钱给外婆,偶尔打个电话问一下,从此再也没回过家。
黎青在外婆种满雏菊的小院子里渐渐长大,她从抱着外婆大腿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的小豆丁,长成黑色体恤上印着“bItE mE”的亭亭少女。
黎青从没有想过,他们在她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视她为珍宝。
海风将辛辣的酒气吹到鼻尖,转瞬消散,徒留咸湿气味。
黎青垂下纤长的眼睫,抬起头时抿唇轻笑道,“是啊,他们关系确实还可以”。
看着黎青笑,老人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他惊奇地盯着黎青道,“嚯,小姑娘你还有两酒窝呢!”
黎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懵了,老人抬壶灌了口酒,眼睛周围布满深深的皱纹。
老人望向熟悉的海面叹了口气,语气惆怅,“老太婆以前有段时候特别喜欢酒窝,天天搁自己脸上瞎戳,每天顶着脸蛋两个红印子出海”。
黎青记起上回的老妇人,时间才过了几天,老妇人的模样细节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老妇人嗓门大,热情。还要送她珍珠鱼头。
黎青坐在老人身旁,听着浪花一阵阵拍打,“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老人望着远方,手里捏着扁平的牛皮黑壶,“.......好久喽”。
“老太婆还有个阿尔法女儿,等级有b级呢.......可惜瞎了眼睛,生活都成问题”。
黎青抿唇,“是意外?”
老人捏紧黑壶,声音沉闷,“是畸变物”。
“二十几年前的独眼球,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得亏小归下手狠,独眼球刚蹦进去,她就把眼睛都挖了,这才活了下来”
黎青还想问什么,远处传来蒸汽船长鸣的笛声。
轮船和他们行驶的方向相向,巨型白色轮船逐渐接近,外形庞大而壮观,船舷刻着繁复古朴的图案,甲板窗在月色下映射出迷蒙的光彩。
轮船最前方的甲板上立着四个人,一白发,一深棕发,两黑发。
慕欢背对着她,穿着黑白格子风衣,两臂懒散地勾着最上面的栏杆,张开手心对准外面感受风向,脚踩着底下的杆。
站在最中间的许晴身姿笔挺,着军绿色军装,深棕色的长发在脑后盘起低丸子头,正在说些什么。
许晴左侧站着季雪风和芽衣,二人也是常服。
季雪风表情冷漠,穿着黑色长裤,上衣是藏青色卫衣,上头印着勾勒放飞的银色字母。芽衣神色平静,侧麻花辫垂到左肩的军服。
黎青摁亮腕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