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辰时官吏就会拿着锣鼓在各个考棚敲三圈,防止有考生睡过头而耽误考试。
谢清风在官吏敲第一圈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急着拿出稿纸开始写,而是坐在原地先醒下神。
给自己做下心理建设再开始吃干粮。
贡院不提供早餐,所以谢清风早餐是吃自己带的食物。
至于他为什么要做心理建设呢,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嘴真的很臭,除去进来那日早晨刷了牙外,到现在已经两天没刷牙了。
根本不让带牙刷来,他都无法想象在这里面待九天不刷牙不洗澡,出去的那天自己会有多臭。
吃过干粮后,谢清风才开始准备写正文。昨天晚上的思路已经定下,不到一个时辰谢清风就写完了。
随后便是誊抄到卷子上,依旧是抄得很慢。
第一场的题目他已经全部写完,检查了一遍没有错漏后,他开始在稿纸上默写下一场考试可能会用到的句子。
其实科考的时候用到的大多数好句都不是谢清风现想出来的,他在平时就会刻意写一些精美又好用的句子然后背下来,在脑海中建立一个素材库。
这是他高考之前的语文老师教他们的,考试的时间就这么短,现写根本就来不及。
他不是曹植能做到七步成诗的地步,只能老实点用最笨的方法提前准备。
要不他说系统死板呢,要他科举当官,可在发下卷子之后系统空间根本就进不去,连系统都唤不出来。不然他不仅考试时间比别人多三倍,还是开卷考。
简直爽死了。
他不是什么正经的君子,能走捷径他当然要走。
不走白不走。
“铛————”第一场的考试时间已经结束。
官吏们动作麻利地收走卷子,谢清风能听见他们考棚里有好几个生员痛哭的声音。
留给他们伤心的时间不多,很快第二场考试的试卷就发下来了。
第二篇考一篇论、一篇诏诰表和五条判语。
论类似于现代的议论文,要求生员们针对某个特定的议题,比如治国理念、道德准则、历史事件等来发表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而诏是皇帝发布的命令文告,诰多为告诫、劝勉的文辞。表是臣子向皇帝陈述事情、表达忠心的文书。考试考诏诰表是让考生模拟撰写这类官方文书,从而考验他们的文字表达能力,看能否写出庄重、得体且符合格式规范又能精准传达意思的公文,以便未来为朝廷撰写正式文诰做准备。
判语则是相当于现在的案例分析,给出五个法律或政务相关的案例,考生要依据圣元朝的律法、规章制度等来写出处理意见和判词。
第二场的侧重点在考生们做官的能力,但除了论之外,诏诰表和判语都比较教条。阅卷官最喜欢判这种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纯客观题没有主观的想法。
这也是谢清风最喜欢的题目,他写起来很快,一天半就写完了。后面一天半隔壁生员都没听到他怎么动笔的声音更焦虑了,难道那人这么早就写完了?
在谢清风的期待中,终于迎来了最后一场的策论部分。
一场策论写三天,一篇策论一万到一万二字。平均一日写四千字,听起来是很简单,但往年还是有诸多秀才挂在策论上。
乡试的策论可不是之前的考试那般小打小闹,提出的问题大多都是目前朝廷正苦恼的问题。
不过对这些初出茅庐未曾接触过政治的秀才们来说,指望他们解决当世大儒都不能搞定的问题是不可能的。
只是用这个题目来检测一下他们的水平罢了,并不会对他们的文章有太多的期望。
此次策论的题目是有关盐铁的:
今之盐铁,关乎国计民生。盐铁专营,行之有年,然其利弊纷纭。或曰利在富国,可资边备;或曰害及黔首,物价腾贵。试参古今之变,论盐铁专营之得失,若欲改弦更张,当以何为先?详析其理,以佐时政之需。
圣元朝的盐铁政策和西汉时期汉武帝的盐铁政策类似,全面推行盐铁官营。在各地设盐官、铁官,朝廷直接垄断了盐铁生产、运输与销售。
私人不得私自煮盐、冶铁,否则严惩。
像谢清风他们那种小山村,如果要打锅这种铁器的话,必须花大价钱去官府买铁,然后才能去铁匠铺子打。
铁匠铺子只能打铁,不能卖铁,被查到了直接下大狱斩首示众。
但官营的盐和铁对普通百姓来说真的挺贵的。
铁还在一边,并不是生存必须要用的东西,可盐却是百姓每天必须要吃的。
朝廷知道盐贵,但也没有办法。除了田税之外,盐是朝廷最重要的收入来源。这可几乎是无本万利的事情,如果放开私人制盐,估计朝廷很快就没钱了。
这个题目对其他考生来说可能还需要想一阵子,但对于站在时代巨人肩膀上的谢清风来说,如果只考虑理论不考虑圣元朝具体实施的话,这个策论写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他沉下心提笔写道,“今欲解盐铁之困局,达官民两利之盛景。当审时度势,明察古今之变......”
写起来谢清风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贡院西墙的日头正好斜切过号舍的瓦檐,终场结束的锣鼓声也被敲响。
谢清风的卷子被收走后,他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这九天都窝在这个小号舍里面,除了上厕所都不能完全站起来,真是累死了。
谢清风抬脚迈出号舍,阳光一下子铺满全身,让他微微眯起了眼。身旁的考生们也都陆续走出,大家的神情各异。走在人群里谢清风听到几声叹息,也听到几句兴奋的交谈。
“我那篇策论,自觉写得条理清晰,定能入考官法眼!”
“哎,我发挥得一般,只盼能侥幸过关。”
“不是,各位同年们,那第一场的经义你们都会写吗?出来如此高兴?”
“老弟,一难齐难嘛,老兄我已经看开了。若是中那便继续举业,若是不中那就回去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