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坐在曾婉容身上,狂扇她耳光,每一下都带着呼啸的风声。曾婉容的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发馊的稻草上。“你这个疯丫头!放开我!”
牢里的女眷们都自顾自地吃自己的窝头,不去帮曾婉容,她是恶有恶报!
林柳见曾婉容被贴身丫鬟打,心中畅快不少,若不是狱卒来了,她恨不得曾婉容再被打久一点。
这坏女人。
牢内死老鼠的恶臭味很是浓郁,林柳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毫无希望了,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死得体面一些。
她用袖口轻轻擦拭了下脸,却蹭下一片污垢。
“吱呀 ——”最外面的厚重铁门突然被推开,冷风裹着霉味灌进来。
林柳下意识抱紧自己,往墙角又缩了缩。只听见狱卒谄媚的声音:“公公、谢大人,这边请!”
听到谢大人这名字,林柳心中一紧,谢清风这孩子不会冒着风险来偷偷看他们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柳抬眼望去,谢清风一身青衫大步走来,还真是这孩子!
她有点控制不住眼泪。
林柳猛地站起身,铁链哗啦作响,却因腿麻险些摔倒。
林家众人也站起身,不过他们并不是因为谢清风的到来而站起身的,而是因为谢清风身旁的老太监。
老太监抱着明黄色的卷轴,金丝绣纹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呼吸陡然急促,囚室里弥漫的腐臭味似乎都被这抹明黄冲散了几分。尤其是曾婉容,她死死盯着那卷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仿佛要将这象征皇恩的颜色刻进眼底。
前些日子判他们死刑的圣旨已经下了,此时又来一个新的圣旨,会不会说明事情还有转机?皇上是不是放他们一马了?
“圣旨到——”老太监尖锐的嗓音刺破地牢的死寂,震得众人耳膜发疼。
林家众人齐刷刷跪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太监慢条斯理展开卷轴,烛光在圣旨上流淌,映出朱红的御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左侍郎林武及其妻林柳子林经亘,所涉之罪,本当严惩。然念其先祖忠勇,曾获先皇御赐‘无上书’免死金牌,为彰先帝遗泽显朕仁厚,特允启用此牌,赦其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柳的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袖,却听圣旨继续宣读。
“着将林经亘一家发配至黔州充任边地杂役以赎其愆,沿途州府严加管束,不得有误。
望尔等自此洗心革面,谨记律法威严,莫负朕此番开恩。?钦此!”
谢清风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难掩的欣喜,“姨,经亘兄,陛下念及林家先祖功绩,特赦你们一家。”话音未落,林柳已泣不成声,泪水砸在满是污垢的手背。
林武眼神中爆出一阵惊喜,“跪下臣叩谢陛下隆恩!谢陛下!”
他的父母爷奶们早已过世,他自从升官后就被林茂德迁到主支,对主支虽有感情但总比不上自己的妻儿。
虽然林氏一族被诛他很难过,可此时得知他们一家三口都能活下来,林武自然是惊喜至极的。
地牢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林武的叩首声在潮湿的墙壁间回响。隔壁囚室的林家族人纷纷贴到铁栏前,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林武,命好啊,娶了这么个好媳妇。
媳妇嫁妆里那块免死金牌正好能救他们一命。
而林肃就不一样了,他一直都知道这块免死金牌是他死去的正妻的,这下猛然听到这支笔还有些恍惚,他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这“无上书”了。
囚室深处的林安嘉身上的衣袍早已褪色、褴褛不堪,听到赦免旨意他只是迟缓地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林经亘,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羡慕,随即又黯淡下去。
看向谢清风的眼神也没有以前的敌意,成王败寇,他之前一直拿自己跟谢清风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比,哪怕他在前线立下赫赫战功传回来他也不屑一顾。
现在也不用比了,这些日子狱卒的棍棒和地牢的恶臭遭遇,早已将他的傲气消磨殆尽,成也林府败也林府。
离开林府,他好像没有和谢清风相比的资本了。
老太监宣旨完之后就捏着鼻子跟谢清风道别,他嫌弃这牢里味道太大了晦气。
狱卒们很快就把林经亘一家人给放出来。
林武他们给林氏长老们下跪叩谢恩情后,正打算仔细听他们的叮嘱就被狱卒打断了,“谢大人,这......您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他们聊多了我们哥几个也不好办。”
“好,麻烦了。”谢清风拿了块银锭子给狱卒。
狱卒接过银锭子,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将银锭子在手中掂了掂,“谢大人客气,您这是折煞小的了!” 说着,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林氏族老们也迅速将该说的叮嘱完了,就在谢清风等人准备出去之际。
“且慢!”
一声沙哑的嘶吼突然从角落传来,白发苍苍的林茂德扑到铁栏前,这位昔日在朝堂上威风凛凛的内阁首辅,此刻囚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脸上还有被狱卒推搡留下的伤痕。
他没想到最后能给他们林氏家族留丝血脉的人竟然是谢清风,他一直觉得这小子是从乡下来的,没怎么瞧得上他。
把他当成能可有可无的棋子,没想到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萧康元,光是一支先帝赐的“无上书”是绝对不可能让萧康元放过林武一家的,肯定是谢清风在外面帮林武他们奔走了。
林家宗祠的香火,因为他,所以没断。
“谢......谢大人!” 林茂德声音发颤,突然重重跪下,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声响,“谢谢您。”
谢清风躲开了林茂德的大礼,“林首辅,无需多言,经亘兄是我兄长,柳姨是我姨,我自会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