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屹从那时房间里出来,汗流浃背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王万里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远屹一出来他就迎上去问情况,还没靠近,赵远屹拿了什么东西又进去了。
真是的!每次都是这样,她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受伤,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万里要进去看那时被云岫拦住,叫到一旁:“别进去,关心则乱。金成现在很不好,毒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一次比一次严重。今天,那个女子的刀上,是寒毒……”
雪上加霜。
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蔓延四肢百骸,王万里踉跄一下,稳住重心,冷笑一声。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好像她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他,真废物……
“有些事金成不愿同你讲,是怕你担心,你担不担心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现在很危险。
金成一直在找一个金匣子,那是能让玉成回到京城的唯一办法,也是她唯一能在京城立足的根本,现在四面八方的人都在斗法,有在争她的,也有争金匣子的,还有……”明知道争不到要毁掉她的。
金匣子?他知道,之前那浮辛就是因为知道金匣子的下落才保住一命。
“有下落了?”
云岫点头:“我们原本计划南下,赵伯说,他在鞅州有一个师兄,我们想试一试,然后顺路找金匣子。”明明不急的,现在,迫在眉睫……
“你同不同我们一起?”苍菊走过来,接过话。虽然很突兀但这也是云岫想问的。
一起吗?
不。
王万里摇头,一起去他应该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像今天一样。王万里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的能力,势力不如楚镜怜,武力不如云岫,照顾不如心以,无论哪一方面他都差之千里。
他想帮她,而不是附庸,想留下来成长一方势力,想成为那时的避风港。他知道那时很强,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暗影,能在荆州一家独大甚至还有他不知道的实力。
可是,她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对抗这偌大的京城这犹如深渊的皇室之争呢?
王万里想成长,想与那时比肩,不让她孤立无援。
“你们去吧,她有你们,就够了。”
云岫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有他们就够了?!金成现在生死未卜最是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说不去!
云岫冷哼一声离去,苍菊对王万里翻了个白眼,跟上。
那时治疗用了两天半,期间赵远屹和几个帮忙的侍女进进出出。
那时整个人窝在炕上,身上盖着三层被子,侍女们井然有序地烧炕、烧火盆制造温度。赵远屹看了看那时手腕上那道厚厚的还未结痂完全的疤,一咬牙又在上面刺出一道重新的口子把药团子敷上去逼出寒气来,又在那时脚心同样刺出一道口子敷药。
那时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疼,眉毛紧皱,冷汗顺着脸部曲线流下,惨白得近乎透明,像一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瓷娃娃一样。
疼,手疼,脚疼,腰腹上的伤口疼,哪哪都疼……
那时咬着棉布,嘴唇疼得打颤,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好似陷入了梦魇:“玉……雨,连,雨……”
寒毒来势凶猛,偏偏腰腹受了伤,不然可以泡药浴,能渗透皮肤的热水加药性猛烈的药材疗效更好。赵远屹捏了把汗,最终还是把那时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
王万里一直守在楚国公大门口,一直等到了第五天也不见那时醒来的消息。王万里开始闹,吵着要见楚家嫡女 。
京城众所周知,十七年前楚家嫡女楚镜惜与准太子一起死在了宫变里的大火里。王万里话才喊了一次就被从天而降的蒙掳走了。
蒙蛮不好意思的告诉王万里真相,因为云岫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告诉王万里他们偷偷带着还在昏迷不醒的那时上路南下来了,气死他!
蒙:我不会说谎怎么办?
王万里听到真相,气得笑出声,随即失落感爬满肩头,沉甸甸的。
蒙言简意赅,只说那时与云岫他们早就出发了,唯独忘记说那时还昏迷着了!
以为自己被那时抛弃的王万里委屈巴巴的跑回西南城巷小院,发现雪绒和长风恩恩爱爱、琴瑟和鸣,王万里调头就跑!
王万里跑到张家属于他的小院里,又看到早就回来的蒙和春石腻腻歪歪的。王万里顿时黑着脸把人分开。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开心!
春石与蒙对视一眼,表示无奈。
过了几天,国公府送来一匹马和一杆银枪,张家的小辈纷纷过来看,不知道这是要送给谁。
张远上心动了,一杆银枪威风凛凛,一匹枣红烈马野性难驯。这不就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心中的英雄情结吗?金枝玉叶的少年们没有哪个对这一标配是有抵抗力的,尤其是张远上。
张远上颠了颠银枪,有点沉,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他欣喜若狂,嘴角压不下去,接着摸了摸马儿脸,金枣脾气冲,差点撞过去。
张远上很满意,翻身上马,想试试这匹烈马。金枣感觉到有人上背,却不是主人的气息,顿时不受控制撒野起来想把人甩下去。
金枣带着张远上发了疯的一路狂飙,不管三七二十一横冲直撞,张远上没想到会这么野,缰绳抓都抓不到,吓得张远上毫不顾形象地直接哭了出来,鼻涕和眼泪在半空中拉丝……
小辈们和下人们也都纷纷惊慌失措,叫喊着“马惊了,马惊了……”也无一人敢去拦,这马,实在太野了。
眼见马儿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哥哥发疯,张含山立刻派人去吏部把张游龙叫回来,眼下会马术的四哥张惊鸿和三哥“张晚迟”都在国子监,出来又麻烦,只能把希望期盼去找大哥的小厮能快点了!
金枣带着张远上闯进主母张白氏的院子,一通发疯,吓得下人们带着张白氏乱窜。它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声音尖锐且凄厉,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随后,四蹄疯狂地蹬踏起来,毫无章法地向前狂奔。张远上好不容易抓住缰绳又不会扯,缰绳被它挣得紧紧的,随时有断裂的危险。
一袭玄衣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张游龙不知从哪冒出来飞身上马,一扯缰绳,金枣被武力征服安静下来。
“大哥——哇啊——!”
张远上看到是亲大哥,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扑张游龙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不经意蹭在大哥衣裳上。
他是真的吓怕了,他又没上过国子监嘛!他也是第一次骑马嘛!这马跟疯了一样,他哪知道这会这么吓人嘛!他差点都以为这辈子就交代在这了!
张远上吓得失去了思考,没有意识到张白氏的院子挨着张婉若的院子,更没有想过此时应该在吏部的大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国子监放学,王万里一回张家就听说国公府送来一杆银枪和一匹枣红马,不用想就知道是不金和金枣·雪忍,看来是云岫一起带来京城的。
金枣见到王万里就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一样兴奋,忍不住要冲破束缚撞向他较量一番。战战兢兢给金枣喂草的张远上被这突然的亢奋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多亏张惊鸿接住他,才避免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张惊鸿客气客气的问。
看到是张惊鸿,张远上大喊一声“四哥!”然后躲在张惊鸿后面,小心翼翼又一脸兴奋的看向金枣。旁边的妹妹张含山捂脸,简直没脸看自家哥哥。
“喜欢?”王万里乐了。没想到张远上这混小子竟然对金枣会感兴趣。
“怎么了?不行啊?这是国公府送来的,并未指名道姓,这么上好的马一看就是用来巴结人的,等哪天大哥玩腻了不喜欢了送我了也不一定!”
“送大哥?”王万里嘴角向上,一想到要是张远上知道这是他的战马一脸吃惊的模样,就很爽!
“你笑什么,又不是送你的!”张远上不屑的撇嘴。一个庶子,难不成还妄想要国公府的礼物吗?!
王万里走近金枣,金枣愈加亢奋看起来就像在发疯,而王万里却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张惊鸿挑眉,有个这匹马就是送给他的想法一闪而过。
“装腔作势……”张远上躲在张惊鸿背后,扒拉着张惊鸿从他肩上探出头来。张惊鸿目视前方,没有理会张远上的评价。
王万里解开绑在木桩上的缰绳,金枣立刻冲他撞来,王万里迅速抱着金枣的马脖子然后翻身上马。熟悉的上马动作让金枣彻底兴奋,带着王万里四处溜,却不见要把王万里甩下去的动作趋势。
张远上和张含山立刻变成星星眼,崇拜的看着王万里,王万里在这兄妹俩眼里一下子高大起来。
王万里在张远上面前停下,拍拍马脸问张远上:“上来?”
张远上刚想接近,金枣立刻浑身抖擞甩脸不让他摸,张远上又是一惊吓得连连后退,转头跳起来挂张惊鸿身上。
“想不想骑马?”王万里笑道。
“想……”张远上看了看金枣,用力摇头,“不想!”
可是还是有点想……怎么张晚迟就不被甩下来呢?
张惊鸿身上有张游龙的影子,会为弟弟妹妹们着想。他想张远上都已经这么大了,想学骑马也该可以了,大哥虽然忙,家里有他和王万里刚好可以辅导。
于是张惊鸿问张远上:“想不想学骑马?”
张远上摇头。
“不是这匹,是像国子监那种很温顺的马,不伤人的。”
张远上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连连点头,张惊鸿又看向站得远远的张含山:“六妹也一起吗?”
张含山喜出望外:“四哥,我也可以吗?”女子也可以吗?
张惊鸿刚要点头,王万里打断:“你一个教得过来?”
“不是还有三哥你吗?”张惊鸿顺嘴就是反驳。
听到三哥两个字王万里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的目的是让张家人认可他,但真听到有人以家人之名,他心里还是触动的。
张惊鸿朝张含山眨眼,张含山立刻会意:“三哥!”
张惊鸿拍了张远上一掌,张远上立刻干巴巴的喊:“三哥!”
“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