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那时在书房里处理机务。
“吱呀——”
王万里推门进来,在那时书案边站好,时不时磨墨,给她添茶,想看看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忙什么。
那时倒没避着他,因为这些都是齐国的文字,就算王万里在军营里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学了一通本事也看不懂。毕竟他去服兵役的地方是邻着晋国,又不是邻着齐国。
王万里的确看不懂,这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爬过一样的字体属实不敢恭维。
啧啧啧,太难看了,那时为什么要看这个?她的字多好看啊,怎么不写写她的字?
王万里打了个哈欠,有些烦了,捏了一颗樱桃喂那时,那时不吃,他塞自己嘴里:“这是什么呀?”
“齐国文书。”
齐国?
楚国公说那时将来是要当太子妃的,可太子妃不都是争奇斗艳好看了就是资本吗?那时怎么会拿到齐国的文书!
王万里知道那时势力大,但还是吃了一惊:这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都跨越国界了啊!
这这这,摄政了啊!
王万里咽了咽口水:“您……您当初是怎么救出我的?”
那时不假思索:“杀进去。”
王万里:!!!
“不怕崔梦追状告陛下吗?”还有大门口那一群见证者怎么处理,这后果想过吗?
那时闻言低头看他,说:“不会有任何消息流入市井,更不会传到陛下耳中。”
也许是觉得说得太直白了,那时怕他吓到,于是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宽心,我有的是手段。”
王万里:……手段。
他信,那时说的他都信,她一个强者与生俱来的从容,她不畏惧女子畏惧的一切。
“那时……”
那时打断:“叫主人。”
叫主人?多久没叫了,怪羞耻的……
王万里嘀嘀咕咕:“卖身契都还我了,现在我是自由身,我都可以自称‘我’了,叫您主人,凭啥啊?”
那时不在意他的嘀咕,眼睛看着文书,心无旁骛的模样落在王万里眼里。王万里想,如果是她,她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主人,您说为什么受苦的永远都是女子呢?
雨连孤苦伶仃,却遭毒手惨死,连收尸都是我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收的。
许子臻全家被灭门,以为自己逃出生天,却入狼窝,瘸着一条腿带着孩子住进张家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挽晴,被丈夫下药,七个月的孩子难产,一尸两命,她做错了什么?七个月的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懂……”
王万里感觉好疲倦,仿佛出一次村就把他的所有认知都颠覆了。
他记得他们村村头的那个王婆婆虽然孤寡,可每逢过节每家每户都会轮流邀请她来做客。
农忙时,男人女人们下田,孩子们都会被大人们送到她那里去玩。她会讲故事,一讲就是一整天,一转眼到了黄昏用饭时间,她还会被大人们邀请去一同共餐。
那时候,男人和女人,都是天真烂漫的。
那时知道王万里什么意思,知道他的困惑和难过。所以她第一次见王万里的时候就想知道他到底是生活在怎样一个世外桃源啊,才能这么天真。
那时起身取出一张画纸,饱和的笔头蘸了蘸清水,轻轻下笔,欲作一幅丹青。一停一顿,蜿蜒曲折,勾勒出两个女子的模样。
王万里站起来看,是两个女子双手相互扶持的模样,其中一个他知道,和温挽晴暗室里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许子臻。
那另一个就是温挽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