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两个人都在笑,可是神情里却是悲哀。
王万里看了一眼,实在不忍直视,转头扑进那时怀里,冲击力太大,王万里连带着那时一起撞倒椅子摔在地上。
王万里眼疾手快捂住那时后脑,摔在地上时垫着他的手掌,那时才没那么疼。
门外,奇正捧着一个黑匣子走过来,侧面迎来一记掌风,奇堪堪躲过,回头一看,是苍菊。
苍菊背着手拦在奇面前,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快滚,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奇皱眉,看来他想杀楚镜怜在千字宫里已经传遍了,可是她为什么不杀了他以绝后患呢?
奇向前迈出一步:“前辈……”
看着奇前进,苍菊做出进攻准备动作,奇立刻不动了。他虽然会武功,可在千字宫里他是最弱的,能在千字宫留下去全是因为他会毒。
苍菊是千字宫四大暗影之一,拥有两个字作名字,就算是用毒,他都不一定在苍菊面前占据上风。此刻苍菊还未出兵刃,可见其差距。
奇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身离开。
那时想起身,王万里却索性破罐子破摔趴在那时身上,不让她起来。
王万里贴近那时脖颈,几乎央求道:“别画了,别画了……”
那时说过,每遇到死一个人,她都要作一幅丹青的。
那时拍拍王万里的肩膀,几乎是一瞬间,王万里声音呜咽了:
“我无法共情张惊鸿的逝母之痛,可雨连是死在我面前的,我无法想到当初许子臻是怎样忍着仇恨和痛苦走进张家的!”
“那金成,他们都说越是高位上的人越是能忍,你也是这样吗?
曾经高高在上的许家大小姐到底是怎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心又是怎样的毅力站在张家众人面前的……”
那时依旧面无表情,诸如此类的事她遇到不少,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伤心无用。
那时看着宋清书传过来还没有看完的文书,心想如果齐帝执意不同意楚齐合作的话 ,那就只有弑帝这一条出路了。
“王万里,你同情雨连,伤怀许子臻和温挽晴,那你也应该知道,造成这一切悲剧的这些人又都是谁?
身为男子,你会不会也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王万里瞬间睁大眼睛,瞳孔放大,不可置信,没有想到自己才意识到自己会是和那些人是同一性别。
这种感觉,真是罪恶……
那时起身卷起起丹青放进书桶里,王万里黏上去跟着她后面,不知所措。
那时没有理会王万里的这种无措,而是把他按到座位上,让他看着书案上的三四堆文书,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坦然:
“你看,这是齐国的文书,这是许子皓带来的军事密报,这是陛下递来的纳诚私书,我是衡国的枢纽,我要做的事,是借齐国之力破了我的困境。
我可能会站在风口浪尖上去迎击然后归来,也可能登上云端然后坠入深渊。我会是帝王之镜,但我不会是帝王的囚奴。我是女子,但不会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您很厉害!”王万里由衷的感叹。
但这不是那时想听到的:“你不厉害。”
王万里瞬间蔫巴蔫巴的了,还撅起了小嘴巴。
“你一个男子,一事无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待在这吃人的京城能做什么?”
王万里不服气:“我怎么没有自保能力了!我会打拳会使抢,还会骑马射箭!”
“那是谁被崔梦追抓去,打得半死不活的?”
这……
“崔梦追是当众抓得人,我若反抗,他会对张家不利的 ……”
王万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怕那时说他优柔寡断,就像那风绪唾沫星子乱飞一样恨铁不成钢。
明明自己的身手加上蒙的身手是可以趁乱逃走的,可是,他还是迟疑了,他不想连累张家……
“张晚迟!”
“啊?”
那时突然出声,王万里条件反射回应,回过神来才知道那时叫他什么。
那时眼中犀利,随即恢复平淡。她看着王万里说:“你好像回不去了。”
王万里欲言又止,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的确好像回不去了,他喜欢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日子,他贪恋这虚假的亲情。
“你回去吧,王万里,回鱼河村”,那时语气有些许的疲惫,但极力忍耐着没让王万里听出来,“或者在张家藏起来 ,当你的张晚迟。”
王万里不解,隐约觉得不对劲:“主人,您……”
“京城水深,你还是藏起来的好……”
我想让你成长,让你变得能够保护自己,可是,我不能再牵扯你进来了……
王万里听出有弦外之音,却是以为那时想推开他。明明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屈辱折磨无一不是因为她,她凭什么这会儿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藏起来?
难道他是有多拿不出手吗?
王万里喉咙里一股怨火,烦躁得让他抓住那时按在他肩头的手:“我像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吗?”
“还是说,您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没有不相信,只是这里不适合你,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那时眼眸微眯,没有觉得这句话表意上和语气有什么不对。
“那金成!我为了您的弟弟那玉成当过兵,被诬陷入过大牢,被欺凌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又被打得不剩半条命,我身上的伤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我都活过来了,我都已经活过来了!我根本不畏惧什么风浪,我都已经及冠了,在您眼里,您到底有没有重视过我?!”
还是说,我真的只是您的一个玩物,可以随意戏弄……
王万里的声音呜咽,那时察觉,捧起王万里的脸,他已经红了眼角。
那时从来没有一个承诺,连一句喜欢都没有说过,自己就稀里糊涂的非她不可了。王万里回想自己以前,当真可笑,总是那时稍微一哄,他就找不到南找不到北了。
明明,他是知道的,早就知道的,她只是玩玩而已……
王万里站起身要离开,那时连忙拉住,王万里甩开她,声音冷冷的:“楚大小姐军事繁忙,心承天下,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小的就是一介草民,不该有非分之想,是小的逾界了!”
王万里心思很好猜,就眼眶里晶莹剔透欲要滚下来的泪珠而言,那时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那时一向是脸上情绪稳定的人,那时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事太复杂太机密,他要是知道了反而对他不好。
她只是想让他躲起来,因为她要自己立太子,然后废帝立新政,彼时衡国局势动荡不安,国肯定趁机取利,晋国、妄国虎视眈眈,她不敢赌,不敢把他带着身边让他也成为众矢之的。
那时脸上的从容不迫彻底让王万里破防了,联想的之前他捧着那时的脸猛亲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从容,她是真的不爱他啊?!
“你还没及冠,小孩。”
蓦地,那时一本正经的一句话打破煽情,顺便调侃一句。
睫毛上挂着泪珠的王万里愣了几息,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然后直接大声输出:“及冠啦!及冠啦!我就是及冠啦!出征那天您爹亲自给我主持的冠礼!全荆州都知道啦!”
吵得那时耳朵疼,那时不经意的揉了揉耳朵,想示意王万里小声些。王万里比她更快一步住了声,满眼心疼的问:“怎么了?是身子哪里有恙?”
突然停下了,可怜兮兮的,竟有点可爱。
“呵!”那时笑出声,王万里不明所以,下一秒顿悟,羞红了双颊。
尴尬归尴尬,王万里没忘那时说过什么,此刻他只想气得要走,那时连忙叫住:“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衣食住行无不是按照我的例分来做的,既要走,就莫提及我们之间的事,念着旧情,莫给我楚镜惜抹黑使绊子!”
“不干就不干,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风骨,我们才不屑于做那小人行径!”王万里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最好如此!”
那时看着王万里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流过一阵落寞 。
不要提我们之间的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软肋……
苍菊从门缝里钻出来,满脑子问号:“吵架了?”
那时微微一瞪,苍菊吓得立刻站直身子,然后重重跺脚跑去护送王万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