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刁奴…”
王安怒极,没想到四九城内还有人不惧怕隆王殿下的,整个人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般,跳着脚地扯起脖子冲门外大喊道:
“来人,来人,给咱家将这个小刁奴拿下。”
“是!”一声齐喝,自一品楼外走进四名劲装佩刀的大汉,各个膀大腰圆,如当日那个韩五般壮硕。
四人甫一入门,二话不说顺着王安的手指一指,挥开挡在前面围观的一众书生,作势便要强行从钱李二人手中接过孙嵋。
钱李二人也是禁卫军,而且还是禁卫军中的特务,那里会杵他们,见他们强势来袭,当即架着孙嵋便向后退,同时手上也不闲着,抓起旁边的一个酒壶,就砸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王府的又怎么样?
天子脚下,隆王也不能无法无天,说了不去,就不去。
那有你们这样请人的,都给我们闪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酒壶飞起,没喝完的水酒,飞溅而出,淋在场众人身上俱是一团狼狈,场面顿时混乱。
他们抓,钱李二人架着孙嵋躲,围观的一群手无缚鸡之力,又喝的醉醺醺书生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四处躲避。
“隆王太霸道了,哪有硬请人去做客的道理?”
“你不知道?自从那个纸袄少年卖诗后,隆王殿下便专门派了一个太监,天天坐镇一品楼,但凡看到有些才华的都请去王府做客了。”
“还有这事?只是这样行事,不怕遭受非议?”
“就是啊,往日听说隆王挺贤明的,怎么下属,这么霸道无礼?”
“要是那个整日不务正业的福王,干这事不奇怪,就是隆王殿下也这么干,便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哼,都是一样的种,昏君当道,昏君的儿子能是什么好鸟。”
“大胆!”
“哪来的狂徒,敢谤君上?”
“…”
吵吵嚷嚷,乱乱哄哄中,竟是一个也没有上前帮忙的。
全是一帮只会动嘴不会动手的好栋梁。
唐辰冷脸,“背上公子,从后门走。”
李荣听到他的吩咐,一把抄起烂醉地孙嵋,直接背上就向那个通往后厨的小门跑。
钱大通跟在他身后,帮他阻拦追兵,抓起酒壶茶杯之类的东西一通乱丢乱砸。
唐辰更是借着身小灵活,穿梭在士子人群里,时不时拉个凳子,扯个桌子,故意绊倒那几名护卫,迟滞他们的行动。
那几个护卫也郁闷,往日请人时,只要他们站出来,大多便乖乖跟着走了。
哪像今天,膝盖都快磕破皮了,愣是没抓住一人。
“今天谁也走不了。”王安气急败坏,不知道是今天自己带来的这几个护卫身手不行,还是故意出工不出力,竟然抓不住那两个护院打扮的人。
蓦地,他看到一直游走在人群中,时不时偷袭一下,迟滞那些护卫行动的唐辰,瞬间怒火攻心,四下寻觅一下,在柜台账房先生的惊呼声中,一把抄起柜台上的算盘,罩着唐辰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啊,小心!”一声近乎女子的尖锐嗓音,划破耳膜。
唐辰连想都没想,猛地向前一个猛扑,砸倒一个醉醺醺的书生后,驴打滚似的快速翻身而起,连看都没看袭击他的人是谁,抄起旁边的长条板凳,反手就砸了过去。
只打上次被陈二堵在街头,带回去打了个半死后,他在福王别院休养的那几天,有空就锻炼。
原主体质太弱,底子太薄,短时间内不说有多大的改善,锻炼这几天,至少比之前反应灵敏一些,手上也有了力道。
再加上这家伙心里对什么皇权威势,没有任何畏惧之心,更加没有打狗看主人的觉悟,出手根本不留力。
“嘭”的一声,便见血浆乱飞,一声惨叫,被打中面部的王安向后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柜台上,震的柜台杯盘乱晃。
突然见了血,大堂内一度诡异地静了下来。
醉醺醺的一众读书人,蓦地酒醒了一般,全都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有人打了内侍?
有人敢打宫中内侍?
“我是做梦了吗?”
“嗝!”打了个酒嗝,喝的面红耳赤的顾秀才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打的好,阉竖横行市井,暴敛无度,该打!”
说完这句话,他又打了个酒嗝,“嗝!”人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一步。
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有人都看着他,要好的几个同窗想拉他回来,这会儿却距离稍远,根本够不着他。
只见他颠颠倒倒地走到唐辰身旁,满嘴喷着酒气地道:
“孙兄天纵奇才,吟诗作赋如饮酒,我,比不上;孙兄的书童为护主,敢拒隆王招揽,当众暴打阉竖,我也比不上。”
唐辰听的一脸蒙圈,心说:大哥,我们在打架呢,你出来干嘛?
只看顾秀才说完这句话,忽地转身横眉竖眼地冲着倒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口鼻的王安,以无比认真,无比自信的腔调,说道:
“但我有尘根,你没有,我比的上你。”
话音一落,噗通一声,顾秀才倒在地上,鼾声大起。
唐辰亚麻呆住了:“这位爷尼玛什么脑回路?”
所有人都被这位爷的神奇操作惊的目瞪口呆。
“啊,我要杀了你。”
唯有,吐出三颗带血半截门牙的王安,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算盘朝着倒地的顾秀才面门砸去。
这要是砸实了,顾秀才别说破不破像,便是命都有可能丢掉。
眼见不妙,唐辰一个健步上前,抡起板凳,横挡过去。
“嘭!”“啊!”
惨叫声划破一品楼的屋顶,王安被拍中手臂,算盘脱手飞了出去,摔的四分五裂。
散落的算盘珠子滚的到处都是,其中一颗正滚到一大一小两个胖子脚边。
商掌柜和商大壮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却目睹了这样一幕,全都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当商大壮看清手持板凳之人的样貌时,肥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层层叠叠地颤抖起来,“爹,爹,是,是…阁…阁…”
他结巴的话,还没说完。
“够了,都住手!”一声颇具威严的怒喝,压住所有的喧嚣。
大堂上下的一众书生,下意识地向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便见,二楼楼梯处,那小书童身后的老太监,面色阴沉地越过嘟嘴不高兴地小书童,气势汹汹地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
掏出一个铜制腰牌,甩手扔给趁势上前,准备偷袭唐辰的一名护卫:
“看清楚,就给咱家滚出去,好好的吟诗作赋雅地,让你们搅得鸡飞狗跳。”
那护卫手忙脚乱接住翻滚的腰牌,看到上面的“清浊司”三个字时,手指一颤,险些脱手,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恭敬地双手奉回给老太监。
口中则是结结巴巴说出一个令在场所有读书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称呼。
“督,督公。”
其他几名隆王府护卫,听到这个称呼,俱是变色,齐齐恭敬一拜,也不理会倒地的王安,几人战战兢兢退出一品楼门后,转身就跑,生怕多待一秒,自己的腿就没了。
大郑与东城所齐名的“清浊司”掌印太监,提督京畿皇店,监查民臣言行,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孟忠,孟督公。
只有唐辰不知道这位是谁,不过看眼前之人明明是个太监,可气场强大,仿若一品大员,比陈适梅那自诩清流的文官,还有陆良那武将出身家伙,都更显威赫。
见此,他知道这个突然爆发的小冲突,暂时告一段落,对孟忠笑了笑,道:
“终于出来一个能管事的了。”
孟忠眼皮一跳,斜撇看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板凳,“一介奴仆当众殴打内侍,可知已犯下了杀头的死罪?”
然而,唐辰听了后,先是一愣,继而嬉笑着问道:“株连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