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悠扬的钟声敲响,度过忐忑不安一夜的京城再度焕发它的生机。
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
唐辰便是被贯穿全城的钟声惊醒的。
昨晚为督促这帮闲散惯的老爷兵绷紧神经干活。
他根本就没回福王别院休息,直接让人在萧府的正门口支起帐篷,等着他们汇报工作。
只是在等待中,身心连番受到刺激的他,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晨钟一响,一股难忍火烧火燎饥饿感立即袭上脑门,竟让深度睡梦中的他,顿感一阵眩晕。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强撑着身体,重新坐起来。
他的强硬态度,使得其他人不敢再懈怠,见他的帐篷出了动静,顶着黑眼圈的李荣赵起元等人陆续走了进来。
“一夜没睡?”瞅见他们几个憔悴的神情,唐辰揉搓了一把脸,明知故问道。
没人回答他这答案明摆着的问题。
李荣当先回报了自己的进度:
“卑职在狗窝里找到一枚被啃的面目全非的人头,但那枚兵牌还是没找到,拷问萧衡,说是被陈,陈大人烧了。”
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办事不利,会被唐辰责罚,忙又补充道:
“卑职搜查到,萧阁老书房中有一处夹室,室内存放着一些书信,卑职全部取了出来,或许有总旗能用的。”
“密室?”唐辰听的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是了,大人物嘛,大人物都有密室的,我早该想到的。”
李荣对帐篷外招了招手,一个上了锁的枣木箱子,明晃晃地就被抬了进来。
“这么多?”初见此箱,唐辰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同样制式的箱子被抬了进来。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五个没有上锁。
敞开的箱子里存放的,一眼看过去,确实都是信件。
“全,都是信?”唐辰随意拿起一封,抽出来扫了两眼,眼睛不由一突,惊愕地回头看向李荣。
李荣立刻会意,解释道:“其他几个箱子卑职没敢擅自打开,这个箱子是没有上锁的,卑职便打开看了看,里面都是萧阁老与各地来往的信件,看着多是一些家长里短,和互相问候,探讨学问的事。
问了赵哥才知上面落款的好些人名,如今都在各地方担任着实权的地方官。”
旁边的赵起元忙接过话头道:
“这些人应该都是萧阁老在地方上的亲朋故旧,而家长里短里透露着当地的民情与物价,看着没啥大用,但以总旗的智慧应该能想到如何用。”
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唐辰愣了一下,“什么叫以我的智慧,应该能想到如何用?拿我当什么人了?”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确实想到了如何使用这些信件。
不过他没急着吩咐做事,而是顺势看向赵起元,开口问道:“萧公子应该招了吧?”
赵起元点了点头:“恩,他招了杀害宁延边府信差的事,至于那两个仆人是谁杀的,又是谁埋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老仆是中山人,跟着萧阁老已经十多年了,为何在这个节骨眼暴毙,他一无所知。”
“他杀的?这话你也信?”唐辰嗤之以鼻。
赵起元叹了一口气:
“自是不信,但那位萧公子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人,愿意一命抵一命,说只要总旗能请到圣旨,随时可杀了他,再问就威胁属下,要咬舌自尽。”
话到此处,见到唐辰阴沉的脸,他忙单膝跪地请罪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总旗责罚。”
李荣跟着跪下请罪道:“总旗息怒,萧衡毕竟是首辅之子,如今圣旨未下,赵哥也不好逼迫太过,否则会让总旗落下话柄,届时引得朝臣人人自危,反而不利总旗谋划。”
冷哼一声,唐辰转头看向吴两环,这位被他半绑架而来的少年百户,精神状态比赵李二人强很多,双眼炯炯有神,这会儿正拿着箱子里一封信,细细品读,见唐辰望过来,忙放下信道:
“前后门都封住了,没走脱一个人,除了你让搬出来的吃食之外,里面的财货基本都封存起来,等待皇上旨意,再进一步处置。
三法司的人想要清点,被我以你的名义挡了回去,那两具尸体刚刚我已经命他们搬到刑部去了。
几个仵作的意见时,两人都是死于被人从后暴力扭断脖子,之后又伪装成下毒,像是被人灭了口。”
唐辰听后,持着信拍打着掌心道:
“又是被人灭口,上一个好像是徐阁老的管家,便是当着东城所的面杀的。
这又来两个,看来我这里行动惊动了另外一股势力啊,而且每次行动都那么刚刚好。
若不是我对你们几个知道底细,真怀疑是你们中的某一个暗中通风报信。”
说这话时,眼睛如刀般在赵李二人身上来回巡视了一番,惊吓的二人跪地求饶:
“我等听命总旗,绝不敢做那鼠首两端之事。”
唐辰知道不是他们,就是想着要敲打敲打,让受命于上的这两位警醒一些,知道该上报什么不该上报什么:
“没说你们,起来吧,弄点饭吃,吃完了歇息着,天亮了,我得去宫里汇报情况,这边就由你们盯着了。”
“是!”赵李二人躬身应命。
“那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卑职就先回去,毕竟城门那边还得交接。”吴两环见事情告一段落,他终于找到机会下贼船了。
只是他的话刚说出口,就听唐辰像是喝水般随意地吩咐一声:
“李荣带吴将军去挑一箱财货带走,辛苦一晚上了,别让吴将军空着手回去。”
听到这话的吴两环险些当场跪了,只是客气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李荣已经拉着他出了帐篷。
唐辰翻了翻信件,转头问赵起元道:“你觉得可以用这些信件做一做文章?”
“全看总旗如何行事!”赵起元道。
“好!”嘭的一声,唐辰抬脚将打开的木箱重新合上,对外面吩咐道:
“来人将这些箱子给本官抬到宫里去,本官便搞一次大郑的百官行述。”
于是,在当夜留宿在宫中商议如何处置萧元驭的一应重臣,再度聚集到御书房门前时,他们便看到唐辰带着一队禁卫军抬着四五个大箱子出现在御书房的院落中。
现在他们这些朝中重臣无不对此子有了深刻印象,连续两个月两任首辅都栽在此子手上。
虽说手段让人极为不齿,可侧面证明,此子的谋略手段确实胜过大多数朝臣,让人不得不正视警醒。
如今见他又抬着一串箱子出现,人人不由警惕起来,不知此子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抬的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听说昨夜他带人将萧阁老府上搜查了整整一夜,到现在才消停下来。”
“有这么一个‘好’外甥,也是萧元驭倒了八辈子血霉。”
“谁说不是呢,且看着吧,一时半会消停不了,听我那边的主事一早过来回报说,他昨天和吏部的陈主事差点动了刀子。”
“哦,因为什么原因?陈主事也在萧府中?”
“听说是一个宁延边府过来的信差死在府里,萧家人怕被追查,便将那人分尸烹了,这位唐总旗直接说是陈主事干的,拔刀要砍了他。”
“俩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陈尚书怎么生出这么两个儿子的?”
“人常说虎父无犬子,我看陈家这是犬父生狼崽子,还是白眼狼。”
“小声点吧,过来了。”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
五个大箱子往地上一放,震得地面上的青砖都跟着颤了三颤。
“臣,江宁东城所总旗,清浊司宣课大使,唐辰求见陛下。
臣昨夜奉命在萧元驭府上搜查,不负陛下厚望,经过彻夜搜查,臣查出萧元驭结党营私,勾结百官,意图架空陛下把持朝政的罪证,特带来请陛下过目。”
“哐当”一声,重物砸在门槛上的巨响,突然自御书房中传出,惊得诸位重臣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语激起千层浪,他们知道,无论罪名真假,他们昨夜商讨的结果全都白费了。
萧元驭,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