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抓紧了身边的小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自家七爷。
你说你原本看戏多好,非要去斗两嘴,偏偏这话把人家全部得罪了,这与先前的作死行为有何区别?
范希文却是想得通透,这里的几人都是有些胸襟的,至少做事是有原则的,与之前那些江湖杂皮大有不同,只要说话在理,不至于遭受苦难。
“范小友,你有何高见?”
周侗面带笑意,对范希文的兴趣更大了。
范希文正欲讲话,却见林间飞鸟急驰。
有人来了?!
“这些不要紧,还请前辈先想个办法让我等脱身才是。”
老货,要想听课,先交学费。
这是七爷的原则,亲王也免不了。
“这里!”
有人大喝一声。
再听见急速杂乱的脚步声。
几个人影腾挪之间便到了眼前。
熟人占多数,申二、水仙、窦闻泰,还有二人认不识,其中一个六扇门的打扮,不伦不类,另一个手持一根枣木拐,也是瘸子。
还真是阴魂不散。
“轰隆~”
这是自穿越以来,范希文听见的第一声惊雷。
与后世不同,宋朝的雷声似乎离地面更近,有一种撞破心隔膜的感觉,令人小怕。
诚然,这样的雷声对土着而言实在司空见惯,并且宝物在前,没人愿意分心。
“哪个小子身上带了宝图!”
拿枣木拐的“土地老者”率先开问,似乎并不在意场内所有人,两个泛白的眼睛缓缓扫视,也不知能看见些什么。
“莫非是江州太岁,骆东行?”
杨虬轻声呢喃却被那老瘸子听见。
“嘿嘿,想不到还有年轻人记得老夫的名头,三十年不曾在世间行走,居然仍有两分薄面,直教人欣慰。”
范希文却腹诽不已。
这个老货,本身是瘸子,却还要取个“东行”的名字,一辈子能走出三千里吗?
装疯迷窍的东西,似乎还喜欢倚老卖老。
殊不知三十年时间,黄河怕都早已改道数次了。
杨虬抱拳道:“却是不太了解,前辈见谅。”
“不如让本座为你解惑。”
六扇门打头的人开口,正是酉座。
“江州太岁,三十年前称雄江州,以轻功和一套独步天下的拐法闻名于世,是江南东西两路、淮南路一带的大侠。”
范希文哦了一声。
“那如此大侠岂不是应当以‘巨’称之?如何不叫江州巨侠而叫太岁呢?”
“范兄这就不懂了,太岁乃是恶人,江州太岁实际便是江州恶霸,他还杀了自己好友一家二十余口,听说是馋涎好友的小姨妹,爱而不得才下的杀手。”
杨虬这一神助攻,将骆东行气得七窍生烟。
而范希文接下来一句话,更让其五脏俱焚。
“所以他的腿才瘸了?那不是断送了一个健步如飞的江湖豪杰吗?怪不得三十年不敢出门!”
骆东行飞身而起,枣木拐照范希文头顶而去。
“庶子,找死!”
事发突然,但范希文仅稍微坐正了身子。
因为骆东行这一击,需要经过莽子身旁,倒不必太过于害怕。
只见莽子屈身跳起,就要用大手去拿住老杂皮。
骆东行虽然两眼都有白内障,看不太清楚,但危机意识高绝,手肘一缩,拐杖直接一个横扫,眼见就要打在莽子的手臂处。
看似随机应变之下的随意一挥,却调动了骆东行半个身子的力道,足有开碑裂石的威能。
莽子不知其中厉害,准备用手臂硬接。
忽然一股大力将其拉到地面,而后一个身影如旱地拔葱飞起丈高。
“砰砰砰”三声,三拳有两拳打在骆东行枣木拐上,最后一拳正中他的左胸。
“啪!”
骆东行的身体如天降鸟粪,扑在酉座脚下,痛苦挣扎,一双老眼直直望着天空,而后逐渐丧失了焦距。
那根被盘得发亮的枣木拐,隐隐断成两节。
好大的力道!
在场的追兵见此场景无不惊骇。
骆东行知名,总是有人听说过,虽然三十年隐居,但能博得一个江州太岁的名声,自然有些真本事。
尤其经年累月之下的苦练,拥有几十年功力,只看先前一拐就知其厉害,如今却在这里扮了最后一次死狗。
在场之人虽多,也就六扇门酉座与窦闻泰算得一流高手,其余人则难以评定战力。
酉座拱手行礼:“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江湖人与军队不同,参加过军阵演练厮杀的多懂围杀、协作之道,或者说是这方面的专家。
而江湖人讲究的就是“王八拳”“乱披风”,常常一拥而上。
正因为如此,一盘散沙般的宋江和方腊之流,能被朝廷轻易镇压。
若说眼前的一大群人和高手去对决,只会沦为高手的沙包。
如周侗和金三立这种,一招便能带走一人,但若是他们遇到军队,则十分难讲,或许战到力竭能杀他几十人便已是邀天之幸。
“老夫周侗!”
“金三立!”
其实报出名号来,二人在江湖和庙堂都有些分量。
周侗自不必说,金三立之父金台,早年曾蒙仁宗看重,当了一段时间御教师,比林冲那个“进军教头”不知厉害多少,至后世还有“双林寺”的传说。
金三立本人年轻时也受朝廷重视,但他不喜朝廷作为,认为江湖比朝堂纯粹太多,拒绝了多次后便不了了之,乐得清闲。
因此,这二位不仅是江湖上的宗师,更是不少武官的偶像。
“原来周前辈竟然真的是假死。”
酉座心中虽然震惊,也不怕两位宗师突然发难。
周侗道:“我本就自觉寿元将近,托词已死,不过是想过几年清净日子罢了。”
“只怕是为了躲我吧!”
金三立拆台的功夫也不赖,赶有为和莽子稍差。
周侗摇了摇头,不愿争执。
“各位都是江湖中的侠客,多心存大义,老夫弥留之际出山来,为的便是与师弟最后一比,或许能唤起年轻人的血性来。”
酉座权衡再三,还是硬着头皮道。
“周前辈,我等与那边的小子有缘,只想找他处理旧事,请前辈遵守江湖道义,不要干涉。”
周侗抬眼再瞧那边鬼鬼祟祟的范希文,嘴角一翘,露出缺了两处的牙关。
“这是自然,不过老夫明日便要比斗,希望等比斗完后你们再去处理,可好?”
能得这般大能征询意见,酉座如何不应,当即抱拳。
“我等这便离去,明日晚些再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