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指尖悬在云音后心三寸处,神魂之力如蛛网般渗入她灵脉。
盏中残茶突然泛起黑色絮状物,宛如被惊动的蚁群。
\"在膻中穴附近。\"
他瞳孔微缩,只见云音心口位置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灰气,形如虫豸蠕动。
恋樱慌忙扯过绣绷,将银线在烛火上燎过三遍:\"可需用这冰蚕银丝?听说能锁灵脉......\"话音未落,云音忽然发出痛苦呻吟,眉心浮现暗红色咒印——那蛊虫竟似察觉到威胁,正顺着灵脉向丹田逃窜。
\"来不及了!\"
独孤信屈指一弹,掌心飞出七枚青铜符篆,分别钉在云音四肢百骸大穴。咒印遇符顿时发出刺耳尖啸,灰气化作赤红色小虫虚影,在皮肤下凸起蠕动。
恋樱攥着帕子的手骤然用力,指缝间漏出碎锦缎:\"快、快用游神御气......\"
独孤信准备用“游神御气”,和“九息服气”神通,对付蛊虫,都已经给恋樱详细解释了,否则,恋樱也不会答应,对云音出手。
独孤信闭目凝神,神魂之力如细针般穿透云音皮肤。
当他\"看\"到那蛊虫时,瞳孔猛地收缩——所谓\"心奴蛊\"并非单一虫豸,而是寄生在神魂深处的万千细蛊,状若血吸虫幼虫,正用吸盘般的口器啃噬云音的元神光魄。
\"是共生型蛊毒。\"
他喉间溢出鲜血,却反手扣住云音手腕,
\"恋樱,取你发间步摇!\"
银蝶步摇刺入云音眉心的瞬间,恋樱闭眼别过头去,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云音的神魂空间内,独孤信的\"九息服气\"化作金色洪流,冲散蛊群织就的黑雾。
每震碎一团虫群,云音体外就渗出黑色黏液,空气中弥漫起腐草气息。盏中残茶早已化作墨汁般的浊液,茶宠上的紫荆花瓣竟在毒素侵蚀下迅速碳化。
\"找到了!\"
独孤信指尖攥住一缕极细的赤线——那是蛊虫之母的尾端。他运转虚之大道将其凝固,只见母体呈半透明状,体内孕着上百枚虫卵,正用吸管般的口器刺入云音元神核心。
当蛊母被强行拽出的刹那,云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座院落的琉璃瓦都在震颤,檐角铜铃碎成齑粉。
恋樱死死咬住袖口,任由鲜血从齿间溢出,直到独孤信将蛊母封入玉瓶,才发现自己指甲已掐进云音手背。
同一时间,在云音和恋樱都不知觉的情况下,独孤信在云音的神魂中,打上了自己的奴印。这奴印,此时有稳固云音神魂的作用,如果云音神魂还有什么后遗症,独孤信也能瞬间知道。
\"成了。\"
独孤信踉跄着扶住桌角,七窍渗出淡淡血丝。
玉瓶中的蛊母蜷缩成赤豆大小,虫卵正逐个干瘪破碎。
恋樱颤抖着解开云音身上的缚仙索,只见云音神色安详的,闭目昏迷不醒。
子时初刻,云音终于在熏香中醒来。她望着满地狼藉,指尖抚过眉心尚未消退的红痕,忽然抓住恋樱染血的袖口:\"你......为何要帮外人害我?\"
\"不是害你!\"恋樱扑进她怀里,哭声震得茶案上的残盏轻晃,
\"是木族的'心奴蛊'......你被控制了三个月,险些将红鸾派带入歧途......\"
云音瞳孔骤缩,怔怔望着独孤信手中泛着红光的玉瓶,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青羽宗密室见过同样的蛊虫标本。
云音抬眸望向独孤信的刹那,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袖口。眼底翻涌的情绪如骤雨前的湖面,怔忪间已漫上一层细碎的涟漪,唇角微动时带出几分不自知的眷恋。
她刚要启齿,却见独孤信垂眸饮茶,
“唤我本名即可。”独孤信的神识传音如清泉漫过心湖,带着雪山顶的清冽,“莫要泄露你我关系。”
云音指尖一颤,喉间即将溢出的“主人”二字被轻轻咬住。她垂眼盯着案上晃动的烛影,良久才微微颔首。
\"抱歉了。\"
独孤信将玉瓶收入乾坤袋,指尖凝出一枚符文按在云音眉心,
\"蛊毒已除,但需静养七日。红鸾派近日恐怕会有动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上红鸾派祖师画像,
\"恋樱师妹心性纯善,或许更适合暂代话事人之位。\"
云音沉默良久,忽然握住恋樱冰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这里......曾有过挣扎。我能感觉到有人在心底嘶吼,却怎么也挣不脱......\"
她抬头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唇角泛起苦笑,
\"若不是你们......红鸾派,我怕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晨光穿透窗纸时,恋樱正在替云音梳理打结的长发。银蝶步摇重新别上云鬓的瞬间,云音忽然按住她的手:
\"这步摇......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吧?\"见恋樱惊愕点头,她轻轻叹息,
\"当年你母亲为救我而陨落,如今你又救我一命......红鸾派终究是欠你们母女的。\"
独孤信站在廊下听着屋内低语,远处传来红鸾派晨钟,他望着东方天际的鱼肚白,忽然想起族中古籍所言:\"蛊毒易破,心劫难渡。\"而此刻掌心残留的温度,却比任何道法都更让他觉得真实。
三日后,红鸾派议事殿。
云音当众宣布暂退幕后,由恋樱暂掌大权。
当众人目光聚焦在殿中持剑而立的少女身上时,独孤信注意到恋樱握剑的手不再颤抖,袖口露出的半截银链,正是当日缚住云音的那根——此刻已被编成精致的腕饰,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信物。\"
云音将掌门令牌放在恋樱掌心,
\"待你能真正握住它时,红鸾派自会重现锋芒。\"她转身望向殿外盛开的紫荆花,声音轻得像是落在花瓣上的晨露,
\"就像这花......总要经历风雨,才开得更盛。\"
独孤信望着殿中交叠的人影,忽然想起破解蛊虫时,在云音神魂深处瞥见的一抹微光——那是即便被蛊毒侵蚀,也未曾熄灭的清明。
他摸出怀中玉瓶,蛊母已化作飞灰,唯有瓶底残留着一滴金色液体,宛如凝固的朝阳。
风起时,紫荆花瓣掠过他发梢。远处传来恋樱与云音的低语,混着新茶煮沸的\"咕嘟\"声。
他忽然轻笑一声,将玉瓶收入袖中——比起斩尽杀绝,或许这种带着裂痕的圆满,才是人间最真实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