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望着在病床上昏迷的顾宗年,好不容易才等来了阿吴。
顾宗年身上存在大面积烧伤,医院处理了一晚上才将人伤口的全部包好。
奇怪的是,王强明明已经派人将失火的消息送给了老爷。
可是直到第二天中午,老爷都没有派人来一点信。
他的疑心病再次发作。
难不成是老爷知道少爷伤了脸,又听了夫人的枕边风,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了他?
王强望着顾宗门紧闭双眸下的伤口,不由唏嘘。
衣服底下的伤口就罢了,遮掩一番倒也不打紧。
但是脸也被烧伤,以后的社交场合,顶着这样的伤口怎么出场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过,他并没有担忧太久,阿吴便带来了王家的指示。
“脸都已经成了这样,今后带出去也是丢老爷的面子。夫人放话,给人留一万块钱再将人送回去。”
王强微微吃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真是老爷亲口说的?”
阿吴将人从门口拉走,等到了楼梯间才继续道。
“当然了,如果不是老爷发了善心,夫人一万块钱都不可能给。”
“我知道你也是捡了个苦差事,如今不是也没办法嘛。”
“一万块够他回内陆娶妻生子、买房子、置办产业了。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我们王家仁至义尽,他要是再敢多想,你可赶紧拦住,别让他闹到老爷夫人面前。”
王强紧握的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阿吴是夫人这边的人,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差事没办好,不好交待的便是自己。
他将阿吴给的银行卡揣在怀中,一直等到下午顾宗年醒来,才小心和他解释。
顾宗年听到王启鳞要放弃他时,一声不吭。
只侧脸望向窗外,双眸空洞地仿佛没有任何色彩。
王强安慰道:“少爷,老爷也是为了你好,这一万块放在香港虽然不顶什么事,但拿去内陆,您都可以自己开个厂子做生意了。”
“有了钱,总比待在王家受夫人的刁难要好。”
他像想到什么一般,脸上堆笑。
“如果您不知道做什么,或许可以和老爷一样,搞纺织的生意。那些纺织机的厂商我都熟悉,只要和老爷说一声,到时候他肯定会让我在私底下帮衬您。”
顾宗年想到了林婉婉说过的话,心跳猛得一动。
难不成,他纺织厂大老板的身份是靠自己打拼得来的?
新的希望重新燃起。
顾宗年喘着粗气,决定拿着这一万块回去,以求东山再起。
然而,他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全被林婉婉的到来打破。
林婉婉在看到顾宗年的那一瞬,直接冲进病房,对着床上的顾宗年又打又砸,全然不顾及他身上的伤口。
在平河村被嘲笑了多少次,她都要在这里讨回公道。
王强见这女人撒泼,壮着胆子将人拉开。
劝了半天,才让林婉婉停下报复顾宗年的心思。
“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男人,现在他伤了这么严重的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在这给他赔命。”
林婉婉虽然重活一世,但也是个懂法的妇女。
她现在恨不得把顾宗年的心脏剜出来,但一想到自己真被抓进去,命运恐怕会更加悲惨。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病床外面,连顾宗年昏死过去的脸都不想见。
等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她才起了身,将傅霆烨给自己的钱掏出来,想要买个馒头啃一啃。
就在她落魄地提着馒头时,一个打扮漂亮的淑女从小汽车里走了下来。
王云杉望着林婉婉灰扑扑的脸蛋和乱如杂草的头发,嫌弃道。
“阿吴,你确定是这个人?”
阿吴点点头,随即对着王云杉耳语了几句。
王云杉捂嘴笑了下,便叮嘱道。
“把事情办好 ,如果走漏风声,我要你狗命。”
林婉婉不知道他们在大声议论什么,她只知道这个高傲的女人看不起自己。
阿吴笑盈盈夺过林婉婉的馒头。
将她拖到街角,和她解释了下来龙去脉。
林婉婉这才知道,顾宗年居然被王家扫地出门,不仅落了个毁容不说,人家还没给他留下一分钱。
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个负心汉两辈子受的苦和累。
林婉婉全身的血液蹭蹭往脑袋上涌,她的脸涨成紫红色,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活该,罪有应得,谁叫他抛弃我。”
阿吴任凭林婉婉发泄,此时见鱼儿上钩,便撺掇着道。
“我家夫人最是看不惯这种上面讨要的私生子,虽然暂时将人赶了出去,但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家老爷心善,估计等少爷康复,还是会私底下给他留栋房子,再许个漂亮媳妇。”
林婉婉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了阿吴的领子。
“凭什么,我才是顾宗年的正经媳妇。你去和王老板说,我们是打过结婚证的真夫妻。”
阿吴摇摇头,把女人的手指解绑推开。
“打完结婚证又怎么样,我家少爷叫王宗年,您证上的那是顾宗年,不是一个人。”
“林小姐,我劝您还是早点回去,我老爷看不上您,到时候您要闹,估计少爷会狠下心,让我派人把您请出香港。”
林婉婉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一想到顾宗年也嫌弃自己,她的下唇便咬出一道牙痕,面目狰狞略显扭曲。
“我要杀了他,他要是敢辜负我,我要杀了他!”
阿吴见她要跑去病房闹事,一把拉住林婉婉的手臂。
“林小姐,我这里有一门好生意。”
……
半夜,秦家大门被人敲响。
仆人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给来人开门,林婉婉全身汗湿得仿若洗了个澡。
她的身体抖如筛糠,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
林月知道是她在敲门,从楼上走下。
迎面映入的便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蛋。
林婉婉看到她后,用脏兮兮的手掌擦了擦脸,一下子扑了过来。
傅霆烨想拦,但林婉婉整个身体重得像秤砣。
她抱住林月不松手,这种陌生的亲昵,顿时让林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又在顾宗年那儿受了刺激?
见林婉婉这样脆弱,林月本着不耐烦,瓮声瓮气地道。
“行啦,不就是一个男人,在香港休整两天,我们一起回去。”
她根本就不想搭理林婉婉,但人是傅霆烨找过来的。
如果不把人完好无缺地带回去,不止大伯会怨恨他们家,光蒋秋云那张嘴都能让她烦死。
至于这家子人心心念念的姑爷……
林月可管不着。
以她这臭脾气,没朝顾宗年伤口上踩一脚都算不错了。
林月察觉到她的力度越来越大,终于起了丝怀疑。
她和傅霆烨只对视一眼,男人便读懂她心中的想法,按住林婉婉的肩头,将扒拉在她身上的女人拉开。
一串泪珠在眼前滑落,林婉婉哭得梨花带雨。
林月以为她下午在顾宗年遭了痛击,生无可恋,便语言犀利地开导,企图让这祸害能撑到回平河村。
“哭什么哭,顾宗年那负心汉说的话就是狗屎,还委屈个什么劲?”
“他既然能做出把你玩完就丢的烂事,你还指望他见了你,给你赔礼道歉,把你留香港,过好日子?”
“别做春秋大梦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现在,你被顾宗年甩掉,被当做一个拖油瓶、累赘,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平河村等死。”
“如果没有傅霆烨,你这辈子压根不可能再见他最后一面。既然有了机会认清他是个什么人渣,那就振作点,活下去。”
林月能说这些话,已经是仁至义尽。
然而,林婉婉却重重地吸了好几口气,细声细语地呢喃着,凭空在空气里扔了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