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摸着被踹的地方,缩头缩脑地瞄着眼前的人,见他没有把自己送官的意思,连滚带爬地跑了。
谢远山没有追上去,望着陆雪的背影,总感觉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是因为那双眼睛?
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范阳和兴旺镇千里之遥,这怎么会有自己熟悉的人。
跟着纸条上的地址,他找到一处宅子,递上一封信和一块牌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被下人领进去。
“你就是谢远山?”黄粱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就是卢怀瑾和王掌柜打听的那个人?这也没什么特别的。
“是。”谢远山拱手行礼,拿下围在脸上的布巾。
“你......”黄粱盯着他的那张脸,没收住力道,扯下几根胡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只见他面容清俊,眉如墨绘,双眼修长,眼尾微微上扬,鼻梁挺俊秀逸,唇形饱满,最引人注意的是嘴角那颗恰到好处的小痣。
若不是眼里的红血丝和微黑的肤色,任谁看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温润书生,与那素有美誉的崔氏沐辰也不差什么。
“你真是谢远山?”黄粱疑惑地皱眉,信上不是说这人就是个农家子吗,长成这样的农家子可少见得紧。
嘶~不会是卢氏有人好男风吧,要不打听这么一个人做什么,还说是见一个姑娘可怜,才帮忙打听她丈夫的消息。
屁!他可不相信卢氏的人有这么大的善心,都是权力顶端站着的人,谁不了解谁啊!
眼珠子一转,招呼旁边的侍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找个时间,带他去见见那个王掌柜,最好在卢怀瑾常去的时间。”
......
“你就是谢远山?”王掌柜半靠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是,兴旺镇平安村的谢远山。”谢远山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熟练地回答。
一上午的工夫,黄先生、领他进门的、穿的黑乎乎的两个男子,加上眼前这个人,已经是第四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了。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每个人见他第一句都是问这个,弄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谢远山了。
“你家真是兴旺镇平安村的?”王掌柜又问了一遍。
谢远山深吸一口气,来了,第二句就是问这个!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白胖子,他明明都说过了,这人为什么非要再问一遍!
“是。”他微微低头,在王掌柜看不见的地方,眼里充满了冰冷的狐疑,这些人不认识他,却又找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他的伤好后,一直留在郭家军,也跟着上过两次战场,幸运地拿下几个敌首,被封为小旗。
消息传到他手上时,他正在给伤口上药,惊得他差点把药撒了。
他们这种用来送死的民兵,就算是杀了人,功劳也只会被上面抢去,能收到点赏钱就算是他们撞了大运。
后来在其他人口中得知,是那个和他一个帐篷养伤的人帮了自己,他如今也算是郭家军的一员。
郭家军纪律严明,赏罚公正,只要能立功,无论出身贵贱,职位高低,皆可依功获得田宅,官职。
他不仅要活着回去,更要闯出一番天地,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转头就接到指令,让他来范阳,连个理由都没有。
他快马加鞭,花费十几天的时间,穿过雍州、并州,好不容易到达范阳,便接到一连串的质疑,问他是不是谢远山。
“怪不得。”王掌柜嘟囔一句,怪不得他那傻闺女当初说什么也要留在谢家,敢情是被美色迷了眼。
谢远山没听清,抬起头看向他,眼里的狐疑瞬间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清澈,“王掌柜说什么?”
“无事,想来你应该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在这吧?”
“是,我刚到范阳就被带到您这,但我与您素不相识,这种状况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谢远山轻轻皱眉,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若有似无地向下弯了半分,嘴角的那颗小痣更加明显。
王掌柜别过头不看他,呸,小白脸,不,小黑脸,他可不是小雪那傻瓜,不过声音到底是温和了些。
“我在兴旺镇开过酒楼,其间认识一位女子,那女子年岁不大,个头也不高,一双杏核眼,笑起来嘴边还有一对酒窝。”
说着转过头看他,却见他依旧是那副样子,什么情绪都没有,王掌柜突然有些生气,“你不认识这个女子?”
“我应该认识?”
谢远山被他问得一愣,这还真不怪他,就王掌柜的描述,安在不少女子身上都合适。
“哼!她姓陆名雪,夫家姓谢!”
“您说的是真的?”谢远山忽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激动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那您见过我的家人吗,他们怎么样,还有我媳妇,她好不好?”
“你坐下,听我跟你说。”王掌柜满意地点头,这才对嘛,不能只让他家那傻姑娘单相思。
谢远山重新坐下,眼神急切地盯着他。
内里却在思索他的话,太诡异了,卢氏的大掌柜会认识他媳妇?还有,上面让他来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媳妇,差不多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背着一个筐找到我店里。”
“不由分说地从筐里拎出三只兔子,求着我花钱买下,说是她自己上山抓的。”
“你是不知道啊,那模样,面黄肌瘦的,可怜得紧,我也是动了恻隐之心,趁着拿钱的工夫,跟她聊了两句,这才知道,她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顿顿都是喝的野菜汤。”
王掌柜瞄了他一眼,见他眼含关切,才接着说。
“她看家里人都要饿死了,动了上山的心思,抓了几只兔子,听说我们店高价收野猪,非要让我等她几天,说她能弄来野猪。”
“你说说,这我能信吗?没想到还真让她弄来了,就是伤得不轻!唉,就这,挣来的银子,还都给你爹看病了!”
谢远山听闻,神色一变,脸上似悲似喜,捂着脸蹲在地上,目露寒光,他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离家时爹娘非要给他娶个媳妇,瞒着他把地卖了,各处托人打听谁家愿意嫁女儿。
可惜根本没人上门,只有田郎中来了,提了陆家,说他家有个姑娘愿意嫁,就是礼钱要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