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之内各州门阀源远流长,其核心秘诀便是审时度势,左右逢源!
前进的步子下,既藏着丑陋不堪的贪婪,亦有如履薄冰的惊心... ...
洛家宗祠内!
洛砚舟静跪在祖先牌位之下,怔怔出神!
每次遇到族中大事,必定来此静心一番,甚至不时喃喃低语!
忽然耳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响,肃然神情,为之一缓,却还是佯怒沉声道:“这帮奴婢是愈来愈没规矩了... ...”
洛枕书停下身形,于排位前的鼎炉内,燃了三炷香,
“小时候每逢年节,便是叩拜祖宗,也要排在堂外!”
“我心里其实好不甘心啊,都是一门子弟,却是要分个大小亲疏!”
“十四岁我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也在圣贤书中寻到了答案!”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 ...”
洛砚舟闻言,眉头深皱,从蒲团之上站起身形,沉声道:“族中五院十七房,这些年我可亏待于你?”
洛枕书回转身形,神情有些动容,缓缓道:“族兄于我,三江四海的恩德,曾经偏方庶出的野小子,今日已经是洛水城的县丞了!”
洛砚舟怒道:“你自知晓,为何还在堂中反驳于我?”
面对多年来的族中心腹,两日间心中甚是莫名,却也等待其前来致歉请罪!
然而,洛枕书并未回答,反而望向身前牌位,自顾自缓缓道:“想我洛家,曾几何时诗书传家,钻营宦海,图谋庙堂,方才出了中州一脉!”
“而如今却做成了豪强之家,称雄一方,难填沟壑... ...”
未等其言语完!
洛砚舟当即暴怒,尤其是“中州”的字眼,更是让其怒不可遏,
“闭嘴!”
“只知道逢迎的东西,不过是一只白眼狼而已,休要在我面前提起!”
洛枕书望着已经失去理智的家主族兄,轻声一叹,
“兄长啊,你总想证明与中州一脉看,可却是渐行渐远,便是祖宗在天有灵也会反对的... ...”
洛砚舟睚眦欲裂,看向祠堂之外,怒喝道:“来人,将这个孽畜与我绑了!”
数息后,其望着寂静无声的外面,先是一阵错愕,转而目光恨毒,随后冷笑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 ...”
丧子之痛,心腹背叛,此间一切让其仿佛瞬间衰老数十岁!
“枕书,是无常山庄么?”
洛枕书紧咬唇边,言他道:“日后的洛家会联合无常山庄、断岳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脉商道畅通无阻!”
“族中子弟,重拾诗书,鱼跃龙门... ...”
随着其言语落下,祠堂之外,捧剑之人,骤然跃入,剑光闪现... ...
——
芦橘林,草庐内!
自小伴生的婢女望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小嘴一撇,眸中既有失落,又夹杂些许庆幸!
“姑娘夜深了,歇息吧!”
范念卿拨弄着白日晾晒的素白花朵,微微点头,算是应允了!
一连两日,了无生息!
纵使自己对这祸水容颜信心十足,但天高海阔,也定有不被美色烦心的青年才俊!
心头之上,矛盾重重,下意识望向草庐之外!
待见一头灰白,披着月光,正缓步而来!
瞬息间,范念卿念头一滞,手中素白也不觉间掉落在地... ...
“我是来晚了么?”
正在铺床的女婢听闻,心中一丝担忧顿时消散,连忙笑面相应,娇声道:“哪里的,贵人来访我们姑娘自是欢喜的!”
言罢,便识趣的拿起茶壶于外煮茶去了!
范念卿起身盈盈一礼,眉黛轻蹙,
“见过公子!”
二郎微微一笑,随即大咧咧坐在其对面,抓起桌案上黄澄澄的芦橘吃起!
然而,从未吃过这南域芦橘的少年,顿时面露苦涩!
范念卿见状,顿时被这滑稽逗弄出一抹娇笑!
二郎望着面前,顿觉草庐之内,又添灯火!
手上抓着瓜果,口中喃喃,
“佳人一笑百媚生,世间粉黛无颜色... ...”
范念卿抓起一枚芦橘,熟练拨开,去掉硕大果核,递到少年身前,收拢笑意,淡然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张面皮而已!”
二郎闻言,缓缓摇头,
“姑娘这张面皮确是与众不同啊!”
范念卿狭长睫毛轻挑,心中一叹,继而低声道:“我这面皮不知能否保得范氏一脉的平安?”
二郎抓起剥好的芦橘,送入口中,摇头轻笑道:“你当真以为谢夫人拿你当做一枚棋子?”
“一个拉拢合作势力的添头?”
范念卿闻言,娇柔之上,神情不变,显然已经接受的此间种种,
“难道我还要感激她么?”
二郎吞下一枚果子后,又指了指桌案!
在少年的目光注视下,范念卿还是又从盘中取出一枚,开始剥去果核!
二郎见此,方才缓缓道:“范家有女初长成!”
“这句话已经在衡州广为流传,或是有人刻意为之,也说不定!”
“而你便成了众矢之的,以现在的无常山庄,绝对不想在日后,得罪某些觊觎你美色的势力!”
“而... ...”
范念卿将芦橘果子,再次放在少年面前,叹声道:“而身在北地的狂刀传人,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即可堵住潜在的众口,亦可拉拢于你... ...”
少年纵使是个混不吝的厚脸皮,但听闻前者直白明了的言辞,面上还是有些发烫!
趁人之危,自是存在的嘛... ...
范念卿明眸闪动,望着面前也不过十六七的俊美少年,转而轻叹道:“谢夫人将我卖了多少好处?”
二郎暗中舒了口气,心中暗叹,世家大族之中,不是豺狼虎豹,便是狐貉貂狸,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尤其是后宅女子,绝对不比门面之中的男儿差... ...
随即缓缓道:“一枚梦颜丹,两成商贾利润!”
身为范氏门中嫡女,自然知晓其中分量,更为稀奇的便是少年所言的“梦颜丹”!
转而望向少年的目光,不觉间竟有了些变化!
二郎抹了下手中汁水,缓缓道:“若是姑娘心有所属,我定不会强人所难,便是范氏一脉的安生,我亦是可以作保的!”
少年言之凿凿的话语,落在其范念卿耳中后,不过惹来其一声悲凉叹气!
“一座腌臜之地,还有何可留恋的!”
二郎宛若未闻一般,目光再次落在桌案的芦橘之上!
范念卿樱唇轻抿,眸光轻瞥,略带三分痴怨,娇声道:“心里已经欢喜坏了,便莫要憋着了,想笑便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