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古并没有怎样医治梁轩,只是他漆黑的指甲戳一戳梁轩的肩膀,再阴森森的笑一笑,就足够对人造成心理伤害。
梁轩也因此记恨上了林听。
次日,自由分组,3人一组,组成作业小组,完成贺修布置的议题。
议题方向是怎样破解寻找小星球的常见阻碍。
分组、汇报整个流程由梁轩来主持。
梁轩为人存在一些问题,但是学识是过得去的,不然以贺修性子不会随随便便收学生。
分组时,大家都知道林听和贺修存在矛盾,对林听避之不及,只有玉步青笑嘻嘻的坐在林听身边:
“听听,我刚刚给你摇了铜钱,铜钱说你最近要有好事发生。”
林听单手托腮,去看玉步青掌心的青绿色硬币:“有吗?没有吧?”
玉步青:“丧丧的,你笑一笑啊,都没人陪你一组,我来陪你你要兴奋一点。”
这时,玉步青身边的桌子被敲响,她与林听同时抬头,只见盛年站在桌边:
“你们小组,介意加我一个吗?”
林听眉梢轻挑,细不可闻的哼笑一声。
盛年却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衣袖扫过玉步青的衣袖。
林听一巴掌打了过去,打在盛年胳膊上:“你干嘛呢你,有点边界感。”
盛年皮笑肉不笑:“林听,你该感谢我,不然你都凑不成一组。”
林听淡淡道:“你也该感谢我……”说着,林听看向池禧的方向:“你怎么不和他一组,你们两个一起,成绩应该很好。”
盛年:“不熟。”
玉步青继续把玩自己的铜钱:“听听,你真的会有好事发生,是那种道路闪闪发亮的好事。”
林听也笑:“那到时候请你吃小蛋糕。”
盛年:“真抠。”
林听已经起身,沈舟由到72楼开会,回来路过总研究院,正好接他。
下楼时,沈舟由正站在一棵树下,百无聊赖的看小鸟筑巢。
沈舟由小的时候,大概4、5岁,经常在这棵树下睡觉,打小鸟,是那种淘气的孩子,但好在他不哭,所以谁都敢逗他。
长到8、9岁,沈舟由才逐渐稳重下来,有了大孩子的模样,休息日会穿着干净的衣服,在宿龄文那里认真的看书。
12、3岁,他就很少来总研究院了,他有了自己的朋友,会约着一起骑行、打篮球、玩模拟游戏。
沈舟由长得越发修长,但树还是那棵树,经历着一年四季,初夏的季节里依旧枝繁叶茂。
如此夕阳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变,沈舟由莫名都萌生出些许少年人心性,他也曾在这里奔跑。
沈舟由转身,正好林听从主楼出来,单肩挎着书包,双手抄着兜,黑色外套显得脸很白,神色自带着一种森冷。
有一种不好相与的酷感。
后面稀稀拉拉,出来了一些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其中就有梁轩。
见状,沈舟由脚步漂浮,软绵绵的缠了过去。
他接过林听背包,大鸟依人的将头靠在林听肩膀,手还要挎上林听的手臂。
张嘴就是:“亲爱的,昨天衣服我有洗干净,床单我也有洗干净。”
林听皱眉的看了过:“闭嘴,不要胡说八道。”
沈舟由仓皇无措的捂住嘴:“好,我不说了,你不要生气。”
林听:“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拿他找乐子。
沈舟由置若罔闻,依旧把头埋在林听颈窝,好大一只,林听肩膀都酸。
梁轩一行经过林听身边时,眼神都带着怪异。
待一行人出了总研究院大门,终于有人忍不住吐槽:
“渣,真渣啊,林听真是渣的毫不羞愧,坦坦荡荡。”
“不是,他那男朋友看着又高又帅,怎么窝囊废似的。”
“我是知道娇夫这个品种,但这么大一个娇夫太罕见了。”
梁轩冷声道:“两个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正经的沈舟由依旧在门口和林听腻歪,他手指缠绕林听卫衣外套的带子。
林听垂首看着自己被系成死结的带子,皱眉道:“我真打你了。”
闻言,沈舟由懒洋洋直起身子,一抬首,就有宿龄文同楼同事下来:
“诶,小沈也在呀,来,快帮叔叔扛桶水。”
那叔叔又打量了林听两眼,恍然大悟道:“你,我知道你,林听吗,小公主,我今天还想看看你来着。”
林听礼貌笑道:“叔叔好。”
叔叔拍了拍林听肩膀:“长大了,长高了,真好,我这腰不好,以后也能找你扛水了。”
林听礼貌拒绝:“有机器人的。”
叔叔:“那不行,我办公室特殊,得屏蔽那些玩意。”
一旁沈舟由这会儿已经恢复正常,一边挽袖口,一边没个正形道:
“赵叔,你这是要喝多少水?你脸都水肿了。
5桶水,我一次性都给你扛上去,你可别折腾别人了。
你看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能扛什么?”
赵叔看了看林听,又看了眼沈舟由:
“你们两个怎么凑一起了,这不科学。
要说你们两个小时候啊,小沈你那时候快10岁了,和只知道哇哇哭的小孩玩不到一起去。
有一次你妈让你帮忙带一下林听,你小孩还没见到呢,拔腿就跑了,你妈拿着一沓文件追着你打。
没想到现在你和小公主关系还不错。”
闻言,林听抬眼看向沈舟由,略带审问意味。
沈舟由讪笑:“赵叔,你可别胡说八道,你知道的,我小时候最懂事了,我跑肯定是有事。”
赵叔又开始感叹:“没胡说,记得清楚着呢。
小沈,你说你,从小到大这个德行,怎么就当上人模人样的指挥官了呢。”
沈舟由辩驳:“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在外面稳重着呢,你可别乱操心了,我去扛水。”
赵叔看着沈舟由离开的背影,继续对着林听絮絮叨叨:
“你说他,连个对象都没有,他妈也不和他着急。”
林听站在原地,很尴尬,他都不记得这位赵叔是谁。
虽然他小时候的记忆有恢复,但是那些叔叔姨姨都打扮的差不多,但他记得宿龄文,那个时候宿姨姨吓唬小孩蛮有一套。
赵叔:“对了,林听,忘了问你,你有对象吗?哪天给你们这些单身小青年开一个联谊会。”
林听终于试探道:“那个赵叔,我可以拒绝吗?”
赵叔:“那你现在会哭吗?你要是还会哭想拒绝就拒绝吧。”
沈舟由扛完水下来,长臂一伸,从身后揽住林听脖颈,勾肩搭背把林听带走:
“赵叔,婉拒了,你自己都光棍一条,别总想着给别人介绍对象了。”
沈舟由一边把林听勾走,一边传授经验:
“就总研究院这些人,该拒绝就拒绝,你得学着不要脸一点。
不然他们什么要求都会提,有一天都能让你穿裙子。”
林听讷讷:“又不是没穿过。”
沈舟由笑了:“小时候我真应该帮你爸看孩子,瞧瞧热闹。”
林听:“滚。”
……
沈舟由这几天闲,每天都过来接林听,他也不上楼,就坐在楼下的椅子上。
看鸟,偶尔勾一勾难看的围巾。
是有一天宿龄文看到沈舟由在楼下坐着,她办公室一团陈年毛线都快发霉了,赶紧丢给沈舟由。
让他学着勾围巾,平心静气。
究其原因,是因为赵叔告状告到了宿龄文那里,说沈舟由骂他是光棍。
其实,在总研究院,哪怕沈舟由,也只是一个“孩子”。
他是从孩子长到如今这般大。
沈舟由在大人眼里是孩子,可在同龄人眼里就不是了。
玉步青在一天课程结束后,终于笑嘻嘻问林听:
“听听,你家沈大壮又在楼下织围巾,你不管管吗?怪吓人的。”
林听面无表情:“他妈妈让他勾的,因为他骂他妈妈同事是光棍。”
盛年一脸莫名其妙从窗边走了过来,脸上的从容镇定都伪装不下去,他不解看向林听:
“见了鬼了,我竟然看到沈舟由在织毛衣。”
林听:“你见到的确实是人,只是强权上面还有强权。”他爸爸都有点惧宿姨姨,可见一斑。
梁轩回来取文件,嫌弃打量了一眼林听:
“你男朋友,怎么进来总研究院的。
他坐在那织毛衣,很影响形象。”
林听轻言轻语:“他是员工家属啊,就进来了,你嫌他碍事,叫安保把他抓走吧。”
梁轩皱眉:“是你把你门卡给他了?”
林听:“没有。”
林听像一个机器人,机械的回答梁轩的话,只要不搭理就不会生气,这样就可以忍耐不动手。
在总研究院一定要谨言慎行,他不想被参观,更不想织围巾,他的手没有沈舟由那样巧。
想着林听拿起书包,准备出去喝个东西,平复心情。
刚到楼下,沈舟由膝上放着毛线,一手拿着钩针,另一只手挥动:“林听,这……”
林听悠悠叹息一声,走了过去。
刚过去,沈舟由就把快勾好的围巾往林听脖子上围:
“我看看,挺好看的,你冬天穿的太薄了,我把围巾织的长一些。”
林听:“……”他竟然已经开始畏惧冬天的到来了。
……
林听、玉步青、盛年三人一个作业小组。
玉步青擅长数据、资料收集、分析,林听、盛年擅长阴谋诡计,也就是这几个人智商都很高。
而且林听、盛年是那种对自己要求比较高的人。
小组作业他们提前2天完成,并且无限趋近于完美。
玉步青上台进行的议题汇报,她还穿了一条新买的白裙子,看着青春又美好。
弯着眼睛,很真诚又自信的分享他们的成果。
一组接着一组汇报完毕后,无疑玉步青这组优秀的很突出。
梁轩沉默的整理汇报结果,准备交给贺修去看。
林听以及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汇报。
然而,又过了两天,在梁轩宣布这次作业积分结果时。
林听他们这一组居然积分最低,简直是荒谬。
林听有想到,可能是自己的原因,梁轩做了手脚。
可林听不想牵连玉步青与盛年。
他豁然站起,提出自己的疑问:“梁助教,这个积分是贺修老师亲自评定的吗?
我觉得我们这组的积分不应该这样低,汇报的时候大家都有在场。
我们汇报没有什么瑕疵,你当时也没有指出。”
梁轩讥诮的笑了笑:“不要太自以为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东西好,可是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积分已经出来了,你不自己抓紧时间努力,反倒质问我,有点主次倒置了吧。”
语毕,梁轩不理会林听,抬步离开。
林听陷入沉思,看不清喜怒。
盛年笑眯眯的安慰玉步青:“没关系,这次只是遇到了小人。”
说话间,池禧不知何时走到林听面前。
之前,十族联盟答应了出人、出资源来支持悬浮计划,于是池禧被派来学习。
这会他站在林听桌前,双手撑桌,倾身向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的诡谲:
“林听,贺修的评判没有错,但你们作业也确实是最优秀的。
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古蓝星有一个成语叫张冠李戴。
你们的皇冠可能戴在了我的头上,改一下小组名字,很简单的事情。。”
林听抬眼看池禧,淡淡道:“为什么把这事告诉我?”
池禧:“无聊想看戏罢了,这总研究院一代又一代,梁轩脑子里有东西,算是正在被培养的一代。
他们这一代啊,想后面的人尊敬他们,服从他们。
长幼有序,他们想要权威,享受权利。
从梁轩这一代起,总研究院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悄然发生变化。
而你,正在挑战梁轩想要建立起的秩序。
这是我观察到的,很有趣不是吗?”
林听:“你很爱观察人啊?”
闻言,池禧脸色有一瞬的暗淡:“总要活着呢。”在越危险的环境里活着,就要越警惕。
林听不知道池禧在说些什么,但他也有自己关于“活着”的理论。
所谓活着,就是要有股韧劲,要什么都不怕,一直往前走,哪怕路面上都是玻璃渣都不要停。
况且总研究院一代又一代传承,应该是平等、互助,一代又一代传递带光的火把,需要的是信仰与热爱,而不是所谓等级森严。
像林上与付镜春,是前辈与后辈,也是互薅头发。
像姜禾与顾灿生,是引路人与小尾巴,于是受到怀念与尊敬。
千千万万种形态,但是底色终归是好的,不存在长幼与压迫。
于是林听今天晚走,在纸上写下举报信。
以“林听”之名,以亲历者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