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楼楼上阴影处,林上嘴里叼着的那根烟终于被点燃,烟雾徐徐向上,模糊着林上五官,他忽然摇头笑了笑,有释怀、有感慨,更多是骄傲。
时间总会向前,小孩儿会自己成长,不插手,反而能长得朗朗向上。
长廊尽头有老者徐徐走来,咳嗽着,用手挥着烟雾,嘴里嫌弃道:“公共场合,禁止吸烟。”
林上看向72楼的小老头,好大的不服气:“我就抽,你管不着。”
小老头“嘶”的一声:“你这孩子,哎,你也不是孩子了。”
小老头探头向下看去:“你儿子都长那么大了,其实他和你、和姜禾都不像。”
林上:“倒也不必相像,做他自己就很好,要是像我,你们该有多头疼。”
小老头戳着拐杖,脚步蹒跚的往下走:“我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
天平之下,梁轩所站之地,代表着总研究院的现在。
而林听所站之地,代表着总研究院的过往与未来。
天平不住晃动,似乎不知道应该更偏向于谁。
人群中有人走出,是最开始就凑到一一旁在那看热闹了。
那人是梁轩老师,也是总研究院二把手贺修,贺修看了一眼梁轩,却走到林听身边:
“林听,虽然你总体来说不算诚实,但是你今天做得很好,依旧很勇敢,至少比我们勇敢。”
林听平常看着皱皱巴巴一团,不出头,总是躲在阴影里。
但很多时候,当林听遇到不认同的事,他都能够当机立断的站出来。
当贺修站在林听身后,那天平倾向了林听许多。
梁轩看向贺修,看向林听,诸多的不理解。
很快,人群中又有一人走出,那人桃花眼,爱笑,一身宽松的浅色衣服,头发乱糟糟的。
像是树梢那最先探出头来扯着嘴笑的桃花……没心眼,傻咧咧的。
那人却走向梁轩,拍拍梁轩肩膀,顾灿生笑着道:
“我就是你们亲爱的院长啊,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梁轩诧异抬头,这种时候……
顾灿生却又继续轻声道:“可是,刚刚林听说了他妈妈的学生,我就是他妈妈学生,我也很怀念那个时候……”
这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站在梁轩身边,转身面向众人,终于站直了身子。
他整个人也不再虚无缥缈,落不在实处,而是挺拔又磊落。
顾灿生看向众人,声音不大不小,但能让所有人听到:
“上午好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面,有点社恐,大家多担待。
大家应该有知道我,我是总研究院院长顾灿生。
不过这也是我最后以这个身份在大家面前露面。
今天,我站在梁轩身后,站在现在的总研究院身后,因为现在所有的一切我都应该承担责任。
但我站在梁轩身后,不代表我本人认同现在的总研究院,我也觉得我辜负了前辈们的努力。
我没有办法将总研究院建设如初。
所以……”
顾灿生看向贺修,贺修脸色变得不好。
顾灿生却笑了笑:“所以,今天我引咎辞职,相信有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语毕,顾灿生朝着众人鞠躬。
这时,有拐杖戳地的声音传来,众人将路让开,那是一个看着随和慈祥的小老头。
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小老头,那是72楼的话事人。
小老头站了出来,伸手微微按住顾灿生的手,示意顾灿生闭嘴。
随即,小老头笑眯眯的朝着裁决台上的老头挥了挥手:“老赵,今天是你主持的最后一场裁决了。”
听闻最后一场裁决,裁决官终于笑了,满脸褶子,抑制不住的喜悦:
“今天过后我就退休了。”
小老头感叹道:“真好,我也想退休。”
裁决官:“退休主持这么一场裁决,也算是荣幸。”
小老头移到林听身边,打量着眼前年轻人,笑了笑:“林听,我知道你,你爸爸总来我这里闹腾。”
林听有些尴尬。
小老头却已经转身面向围观众人:
“我们老了,不仅缺乏勇气,还双目浑浊。
索性还有年轻人,他们眼睛清明,一腔赤诚,敢于发声。
总研究院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最不应该掺杂其他。
我希望今天这天平能够公平,公正,能够偏向它应该倾斜的地方。
这样还会有无数人继续心怀希望,为梦想奋斗,为悬浮之城奋斗。”
小老头一番话说完,像是下了最终决策。
天平以绝对终于以绝对优势倾向于林听,正确来说,是倾向于林听身后真正遭受过不公之人。
小老头看了眼梁轩,继续道:
“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今天该受裁决之人不仅是梁轩,而是名单上的人。
这些年来,总研究院不容易,特别是前些年摇摇晃晃。
现在根基已稳,老头子我这边做主,成立调查小组,入驻总研究院。
S7军和监察院共同负责调查之事。
任沈舟由、方觉为调查总负责人,尽快安排人组成小组。
名单所有事彻查,另外不在名单之上,也可向调查小组告发。
任命文件我稍后下发。”
方觉温声笑道:“好。”
小老头巡视一圈:“沈舟由?人呢,刚刚还在这呢。”
沈舟由不知所踪,但人群里掌声络绎不绝,为那倾斜的天平。
梁轩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场清查的导火索,也没想到林听有如此气魄,其实想想也怪丢人的。
能反思者能守住人性,然而对不反思者而言,林听所说之话都是混账话,入不了他们的心,他们只会觉得林听不是东西。
不知何处有风吹过,林听向总研究院敞开的大门看去。
刚刚罩顶的乌云慢慢飘了过去,有阳光倾泻而下,有清风穿门而入。
林听仿若看到多年之前,有年轻人们意气风发的穿过那扇门,迎着阳光走向未来。
林听茫然的伸了伸手,那群年轻人回头笑着朝林听挥手。
大风扬起,所有梦想、希冀化为桃花,盘旋向上,去往梦想归所。
待所有人散去,林听回头,顾灿生弯着桃花眼与小老头拉扯:
“我就不是当院长那块料,你看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话事人。
年轻时不说风流倜傥,那也是腰板笔直,现在呢,现在干干巴巴,我不想老了像你一样,无趣、佝偻、还干巴……”
说着顾灿生又指了指裁决台上收拾东西的大爷:
“你再看那老头,一要退休,也不步履蹒跚了,跑得比谁都快。
我不要当院长,贺修行,贺修天生适合当牛马。”
贺修站在一旁,沉静无声,他很想打顾灿生一顿。
这些年活都丢给自己干,原来在顾灿生眼里,自己就是牛马。
拉拉扯扯,顾灿生很怕小老头各种病一起冒出来。
顾灿生只得先下手为强,一屁股坐在地上,碰瓷老头说自己这疼,那也疼。
最后没有办法,小老头只得任命贺修去当总研究院院长,顾灿生依旧为悬浮计划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