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话间。
一壮硕的汉子,毫不客气的撩开帘子就钻进了帐篷,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又缩在帐篷里做什么?快出来,我带你跑两圈。”
薛顺一头雾水的看向薛十一,满脸抗拒道:“没必要,你来做什么?”
“你以为小爷想来?还不是我小娘非让我来,”薛十一也是满脸抗拒,很烦躁道,“由不得你不去,我已经答应她要带你一起了,我先带你去跑两圈,熟悉一下路径,明个才能玩的痛快,不然你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我还怎么安心打猎?今年我是势要和六哥、三哥争个第一的,你可别拖我的后腿。”
郑小娘大概是好心好意,还想缓和一下这兄弟二人的关系,可惜摊上这么个棒槌儿子,别说叫人念好了,不遭人恨都算薛顺明事理了。
“不去。”
“由不得你!”薛十一就是个粘着磷粉的炮仗脾气,不点都着,说着就要来拉扯薛顺。
薛顺早有防备拉着申椒往后退去,梗着脖子厉声喝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跟你去!”
薛十一:“由不得你!”
他步步紧逼,眼疾手快。抓起薛顺往肩上一扛,全当扛一头还会扑腾的活猪,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那颗几乎没有用过的大脑,压根不思考如此这般会置薛顺的颜面于何地,一心只想早点办完娘亲交代的事情,早点了事。
仅存的一点头脑,让他没有选择用薛顺的头或脚挑开门帘,而是理所当然的吩咐一旁的奴婢道:“你这婢子,真够没眼色的,还不打起帘子,这叫小爷怎么出去?”
申椒:“您最好是把我家公子放下自己出去。”
薛顺整个人都气成大虾了,别提多红了。
薛十一这才正眼看她一眼:“原来是你,一个奴婢几次三番对小爷指手画脚,不想活了不成。”
“你才不想活了!”薛顺在他肩上破口大骂道,“你动她一个指头试试,我非宰了你不可。”
本来就很不老实的薛顺,更猛烈的挣扎了起来,连锤带打,两条腿使劲的扑腾。
“哎哎哎,老实点儿,我又没说要怎么着她,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她又不是你亲娘。”
薛十一换了个姿势,把他两腿一并往胸前一搂,让他像抹布一样搭在自己身上,抬手自己去掀帘子。
薛顺被顶的胃疼,心里又一腔羞愤上头,直接失了理智,骂的更凶了:“她是你祖宗,我是你爷爷,放你爹下来,你个狗入的瓜怂,要带老子去哪儿?你个卵的畜生,有种直接杀了我,少他娘假惺惺的,哪个要跟你一起去跑马,当你大爷自己没手脚嘛……”
薛顺叽里咕噜的连声叫骂。
薛十一听着恼怒。
但郑小娘在临行前特意叮嘱过,让他别和薛顺置气,就算薛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也让他当成耳边风。
这会儿薛十一很听话,强忍怒火,不和他计较,干脆的将帘子一掀开,直接扛着他走了出去。
阳光打在身上那一瞬间薛顺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如芒在背了。
眼前天旋地转的,总觉着有无数双眼睛正紧盯着他,耳边一阵阵轰鸣声不知从何而来,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剧烈的心跳声。
有些人宁愿一死也不受辱,薛顺原本是不明白的,今日尝到这种滋味,才知那是为何。
丢人啊!
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无能为力的被人把脸皮剥下来拉到光底下羞辱,只怕是死也比这好受。
当然了,薛顺是舍不得死的。
他准备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送薛十一去死。
这也是气话。
薛顺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只求脱离桎梏,哪怕是要受责罚,挨杖刑他也认了。
千钧一发之际。
薛十五连跑带颠的冲过来,一把将薛十一朝帐篷里推去,嗷嗷喊道:“哥,你这又是干什么?”
薛十一一时不察,还真叫他推动了半步,但依旧没进去,站在帐篷前不悦道:“十五你失心疯啊,推我做什么?”
薛十五:……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扛着十七做什么?”
薛十一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很不耐烦的抱怨起来:“还不是小娘要我照顾他,说什么他没来过,乱七八糟的,非要我带着他,又不许我不应,我只能来找他啊,说要带他去跑两圈他还不乐意……”
“所以你就准备扛着他去?”薛十五难以置信。
薛十一理直气壮:“那不然呢?由着他磨蹭,天黑了只怕也出不了帐篷门,我能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自己去不就得了嘛?”
“那不行,我都答应小娘了,我要不听她的,回了去又得被念叨个没完。”
“那总比她打你打个没完强吧!”
薛十五都快被气懵了,看着哥哥瞪起眼,又不得不软下语气,跟他讲道理,
“小娘让你照顾十七,不是让你气死十七,他这么大个人了,叫你扛着走一圈,脸该往哪里放?你自己乐意被人这么扛着走嘛?”
“那得是什么人才能把我扛起来?”薛十一的脑子与众不同,想法也挺与众不同的,好奇似的嘟哝一声,到底听进心里去了,把薛顺往地上一戳,“行吧,那你老实点自己走。”
“走你爹!”薛顺骂了一声,终究忍耐不住,捂着胃吐了两口酸水出来。
“公子。”申椒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薛十一后退了一步摆手解释道:“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我可没打他!”
薛十五:……
“哥啊,你消停点吧,你去玩吧好嘛?这边有我呢,我会和小娘说的,是他不用你,不是你不带他还不行吗?”
薛十五近乎卑微的恳求道,
“你去玩吧,我替你照顾他。”
“啊……那……那行吧,这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没强迫你。”薛十一挠挠头,迈开腿走了。
薛十五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沧桑了,眉头皱的都快分层了,颇有些手足无措道:“十七啊,你还好吧,是我来晚了,小娘让我看着他,我看了一路,谁知道解个手的工夫就……”
“……滚。”薛顺从被胃酸灼烧过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怒喝,然后又弯下腰吐了起来。
薛十五并不纠缠,干脆且小心的应道:
“得嘞。”
然后拔腿就跑,看那方向还是去追十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