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听雪耳边滚烫,下意识装聋作哑,“什么?”
秦崇的低笑声传过来,她抿了抿唇,指尖捻住两周之前他给她带上的红绳,心口发涨。
“我明天回家。”
梁听雪一愣,“回......回家吃吗?”
听到自己突然磕巴的声音,她心梗地发现,这句话被她说得像是多期待似的。
该死。
“我是说,我明天可能没空给你做饭,我要加班的......”
她找补了句,但是男人的笑已经在她耳边戏谑漾开,明明白白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
“要吃你做的。多晚都等。”
梁听雪飞速地回应了一句知道了,心跳异常地挂断了电话。
想抽自己。
一次又一次被这男人操控心神。
不甘愿,却无能为力。
可她这样子,和记吃不记打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平复了一会思绪,梁听雪回到游泳池旁,两个经理已经被捞上来了,一个剧烈呛咳着,一个裹着单薄的浴巾瑟瑟发抖。
余凡人眼尾的余光看见梁听雪,立刻拎起两人扔到她面前,“跟少夫人道歉!”
关勒哆哆嗦嗦地抬头,目光触及梁听雪神色清雅的脸,立刻扇了自己一耳光,“秦少夫人,我的浑蛋,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梁听雪眉头蹙了蹙,“以你的话说,如果我不是秦少夫人,就活该被你冒犯,是吗?”
“不是不是,我......”
“关经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没道理成为你茶余饭后造黄谣,波脏水的对象。”
关勒连忙点头,刚又想说什么,被自己的连环喷嚏打断。
梁听雪也懒得再听。
她可不信一顿教训就能治好直男癌。
她看向余凡人,“凡哥,差不多就放他们走吧。冻感冒还要出医药费。不值得。”
余凡人看向两人,“今晚的事,和少夫人的身份,你们要是敢往外泄露一个字......”
“不敢不敢......”
梁听雪讷讷听见这句。
虽然帮她出了头,但还是交代了要隐瞒她的身份。
不打算公之于众,那跟她提婚礼又是为什么?
......
大洋另一边。
返程之前秦崇到顾林的学校时,她已经安排好了模拟诊疗室。
顾林的教授是秦峥的故友。
当年顾林意外在教授那里听到秦崇的病例,跟她的研究方向如初一撤,硬是磨着教授答应让他做自己的研究对象。
秦崇也算是在顾林这里“治疗”了两年,没人比她更明白秦崇的心理障碍。
顾林将钢笔帽扣上,询问。
“最近的噩梦频率,从每周三次增加到每晚两次了,对吗?”
秦崇半躺在治疗椅上,无意识摩挲着沙发躺椅扶手,嗯声。
他的领口板正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纽扣,喷张的筋脉却从侧颈隐隐浮现。
顾林眼神无意识触碰到他完美的下颌线和喉结,滞了一秒,立刻收回视线。
“每一次,都梦见妻子对着你捅刀子,然后你掐死了她,对吗?”
秦崇疲惫的阖目,瞳仁不安稳地颤动。
“是。”
梦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尝试过无数方法,想改变后半段他掐死梁听雪的梦境,通通失败。
他越靠近她,噩梦就越真实。像什么预言,秦崇不敢多想。
顾林点头,递上两枚戒指。
“现在,用左手触摸这枚银戒的冰凉质感,回想你被刺伤的瞬间。再用右手触摸这枚木戒温润纹路,代入你掐住她脖子时的感觉。”
“我们现在做一个解离测试,试着将梦境的对象转移。”
秦崇跟着指令,缓缓坠入梦境。
梦里,他仍是在一瞬间回到那个血腥味蔓延的仓库,梁听雪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小腹,他举起千斤重的手,折断了梁听雪的脖颈……
顾林语言的指引,徒劳无功。
秦崇的瞳孔骤缩,额角沁出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捏着木戒的右手几乎要将戒指捏碎。
顾林发现不对,迅速按下录音笔暂停键,一遍起身调暗灯光,一遍引导,“秦先生,现在不是两年前的平县,你在诊疗室里,或者想象在银色月光下,你绝对安全,梁小姐也绝对安全。”
……
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划破云层,松节油与试剂撞出了类似海盐焦糖的气息。
出了模拟诊疗室,秦崇整个人泡在风中,恢复平日里的慵懒闲适。
顾林递给了秦崇一杯热茶。
“你还好吗?”
男人喝热茶喝得像在喝威士忌,性感融在了骨子里,“我习惯了。没什么。”
秦崇这种陷在半真半假梦魇的病例,其实很常见。
但是会直接影响到他对现实认知的严重程度,多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顾林默默瞥了一眼秦崇。
像这样身材精壮健硕,皮囊完美的男人,谁能想得到他已经饱受精神折磨了两年?
“其实,你可以选择跟梁小姐离婚的。你甚至不敢跟她同床共枕,这样的婚姻,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对这样的病人着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梦魇的源头。
顾林很清楚,秦崇的梦魇源自那位梁小姐。
能在经历那么大的伤害之后还要选择继续在一起,是什么国色天香?有机会她倒想见见。
秦崇迎风伫立着,头发被风吹动。
好一会,他幽深的眸色才恢复平静。
“我试过了。”
顾林,“试过什么?”
试过折磨,漠视,冷嘲热讽,没逼走她。
讽刺的是,当她真有了离婚的念头,他发现放不开手的人根本不是梁听雪。
他声音沉闷,“离不了。”
声音裹在风中,呼啸而过,却深刻地掠下冷意。
顾林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为什么?”
秦崇默了片刻。
两年前,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反复在做这个梦,他冷静切断了和梁听雪的所有联系。
但当梁听雪以相亲对象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秦崇根本压不住看她走向自己的欲望。
即便知道纠缠中会有多煎熬。
如今,他更清楚自己不可能放过她。
顾林看着男人眼中一晃而起的阴邃。
她缓缓道,
“梦魇,会强化你对你妻子的仇恨。”
“你们在一起都不会好过。”
“总之,作为朋友,我还是建议你尽快结束这段病态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