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年深冬,正定县在一片银白中迎来新的清晨。凛冽的北风像发了疯的野兽,在大街小巷横冲直撞,刮过屋檐时发出尖锐的呼啸。林悦家所在的县委大院,槐树的枝丫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给整个院子披上一层朦胧的金纱,与洁白的雪相互映衬,折射出五彩光芒。
林悦在一阵喧闹声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这才想起昨天医生叮嘱她按时服药,可昨晚一家人讨论父亲的事,她竟忘了喝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棉衣,缓缓走出房间。客厅里,陈默和林奇正围坐在茶几旁,神色凝重。
“悦悦,你醒啦!” 陈默率先发现林悦,快步迎上前,眼中满是关切,“昨晚睡得咋样,有没有不舒服?”
林悦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你们在聊什么,这么严肃?”
林奇站起身,走到林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重:“悦悦,爸的判决结果出来了,一年有期徒刑。”
林悦身子一颤,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难以接受。陈默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悦悦,别太伤心,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就在这时,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周秀兰系着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围裙,头发略显凌乱,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写满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昨晚一夜未眠。
“悦悦,快来吃早饭。” 周秀兰强颜欢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今天陈默和你哥都要走了,多吃点。”
林悦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妈,您别太难过,爸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周秀兰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咱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包子、豆浆,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陈默看着林悦,犹豫了一下,说道:“悦悦,我今天得回学校了,课程落下不少,还得准备期末考试。”
林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强装镇定:“我知道,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妈妈。”
林奇也开口说道:“悦悦,哥也得回天津上班了。要是有什么事,就给哥打电话。”
林悦看着哥哥,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吃完早饭,陈默和林奇开始收拾行李。林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周秀兰打开门,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男子中等身材,微微发福,国字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中透着和善。他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围着一条灰色围巾,手里提着一盒营养品。
“秀兰,我听说建国的事了。” 男子操着一口地道的正定方言,脸上满是关切,“这是一点心意,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周秀兰连忙接过营养品,感激地说:“老李,太谢谢你了。快进屋坐吧。”
老李走进院子,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建国是个好人,希望他能早点出来。”
这时,陈默、林奇和林悦从屋里走了出来。周秀兰介绍道:“这是你爸的老同事,李叔。”
林悦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李叔好。”
老李看着林悦,眼中满是心疼:“悦悦,别太难过。你爸是被冤枉的,迟早会真相大白。”
大家聊了一会儿,老李起身告辞:“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送走老李后,陈默和林奇也准备出发了。林悦和周秀兰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寒风呼啸,雪花纷飞,给这个离别的清晨增添了几分凄凉。
“悦悦,照顾好自己。” 陈默紧紧握住林悦的手,眼中满是不舍,“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林悦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你也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
林奇走到林悦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悦悦,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给哥打电话,哥马上回来。”
林悦靠在哥哥怀里,泣不成声:“哥,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周秀兰看着儿子和未来女婿,眼中满是不舍:“你们都注意身体,常联系。”
陈默和林奇转身离开,林悦和周秀兰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林悦望着漫天飞雪,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爸爸能早日平安归来,希望一家人能早日团聚。
回到屋里,林悦帮着母亲收拾房间。周秀兰看着女儿,轻声问道:“悦悦,你和陈默打算怎么办?”
林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妈,等爸爸出来,我就回学校和陈默一起完成学业。我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
周秀兰欣慰地点点头:“好,妈支持你。只要你们幸福,妈就放心了。”
午后,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给洁白的积雪镀上一层金色。林悦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雪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些日子,因为父亲的事,她一直忧心忡忡,如今判决结果出来,虽然父亲要面临一年的刑期,但悬着的心反而轻松了许多。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县城染成一片橙红。林悦和周秀兰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却无心欣赏节目。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林悦快步走到电话旁,接起电话。
“悦悦,是我,陈默。”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的声音,“我已经到学校了,你和阿姨还好吗?”
林悦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们都好,你呢?”
“我也挺好的。” 陈默说,“悦悦,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 林悦说,“你也好好学习,别担心我。”
挂了电话,林悦的心情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好转。相反,对陈默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星空,脑海中全是陈默的身影。想起两人在学校一起画画的时光,想起陈默在她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陈默,我好想你。” 林悦轻声呢喃,“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让我们早日重逢。”
周秀兰悄悄走到林悦身后,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满是心疼。她轻轻走过去,将林悦拥入怀中:“悦悦,别太难过,陈默也一定在想你。等你爸爸出来,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林悦靠在母亲怀里,抽泣着说:“妈,我知道。可我真的好想他,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
周秀兰轻轻抚摸着林悦的头发,安慰道:“妈理解你,这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夜晚,林悦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默默祈祷。她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冬日,虽然一家人暂时分开,但他们的心始终紧紧相连。而对陈默的思念,将成为她度过这段艰难时光的动力,支撑着她等待父亲归来,迎接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