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家米商罢了,眼红我卖种子,抢了他们的生意,我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自然恨我,想借舆论压我。”
“也是正常。”
韩廷烨眉头一沉,声音低了几分。
“他们敢编出毒种那种话,不怕过头了?”
孟静暖却只淡淡一笑。
“他们靠的是嘴,我靠的是地,只要地里长出来的菜是绿的,这些传言便不攻自破。”
她说完,抬手擦了擦水渍。
“他们急了,说明我做得没错,既然已经下手,我也不必退让。”
“至于怎么做?”
她一边把洗净的菜放进篮子。
“不理会便是。”
“他们想看我慌,最好闹得人尽皆知,我偏不如他们意。”
韩廷烨盯着她那张沉静如水的脸,心头莫名一热。
良久,他才低声笑道:“孟娘子,你可真厉害。”
孟静暖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如今才知道?”
“是如今才知道……”
韩廷烨站直身子。
“这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她没说话,只是准备炒菜。
孟静暖正准备将切好的青椒倒进锅中,忽然身旁一只大掌伸来,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锅铲。
“我来。”
韩廷烨利索的抢过来,然后开始炒了起来。
孟静暖一愣,没说什么,顺手将菜碟递给他,转身去洗下一盘菜。
就像多年夫妻习以为常的分工。
韩廷烨动作利落,火候掌握极准,不多时,一道菜便出锅了。
接着他又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
孟静暖站在一旁看着,眉眼间竟带了点笑意。
这人刀枪不离,竟也能把一把锅铲舞得有模有样。
不到一炷香工夫,饭菜便备齐。
两菜一汤,热气腾腾地摆上了院中石桌。
孩子们已等在桌旁。
他们一闻到香味,个个眼睛都亮了。
“哇!娘今天做的好香啊!”
韩千易抢先坐下。
韩又青也夹了一筷酸辣土豆。
“比平常还好吃些。”
“娘今天炒得特别香,肉片一点都不柴!”
孟静暖端着饭碗坐下,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夸,不动声色地夹了口菜。
“不是我炒的,是你们爹做的。”
三个孩子顿时一怔,筷子都停了下来。
“爹?”
韩千易咽下一口饭,满脸惊讶。
“爹你还会炒菜?”
韩廷烨夹了一块肉片,不慌不忙。
“炒菜还不简单吗?”
“真是你做的?”
盼盼睁大眼望着他。
“比娘做得还香一……”
孟静暖挑眉看了她一眼。
盼盼立马改口。
“一样好吃!一样!”
韩又青咽下汤,点头道:“爹下厨也不赖,要不以后你和娘轮着来?”
韩廷烨淡淡道:“我不常在家。”
“那你回来那天就做。”
韩千易抢话。
“轮着做才公平。”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孟静暖低头喝汤,眼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饭桌上笑声不断。
七日之后,天未亮。
衙门口的空地边已悄悄聚起了人群。
那片不大的空地中央,整齐排列着两行已冒出翠绿麦苗的作物。
七日之前,这片地还是一片空土。
而如今。
青翠挺拔的苗已冒芽,甚至在最中央几株上,竟已长出了嫩黄的小麦穗!
阳光下,露水未干,颗粒未满却已成型。
“天呐……真的长出来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寂静。
“才七天,怎么可能就抽穗了?”
“你们看这麦苗的颜色,这不是假苗!”
“这得是多好的种啊!我家种的半月都没她这一半高!”
人群越聚越多。
不少百姓纷纷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地里的麦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果真是好种子啊……”
“那传她卖假种子的全是假的?!”
“咱们错怪她了……”
就在众人震惊之间,人群后方几道熟悉的身影也悄然现身。
周掌柜站在人群边缘,脸色比纸还白。
他嘴角抽了又抽。
“怎、怎么可能……怎么真的抽穗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恐慌。
旁边的吴掌柜咬牙切齿起来。
“她怎么敢种在衙门口……”
“坏了,传出去她种子是真的,我们造谣的事就压不住了……”
李掌柜连头都没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走,快走。”
三人如遭大难,缩着脖子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他们生怕再多留片刻,就被谁当众指认出来。
“这孟娘子……是真有本事啊。”
“当初咱们听风就是雨,如今看看,人家连地都种在官衙门口,哪怕是做戏,也得有真本事才能长出麦穗来啊!”
“我得回家去,把前几日的种子翻出来,赶紧种上去!”
衙门口那冒穗的麦苗像一把火,彻底点燃了整座城的百姓心头的希望。
短短半日,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茶摊灶头边烧水的老婆子都在念叨。
“那东巷口的孟娘子,真是活菩萨啊!种子才七天就出麦穗,我亲眼瞧见的!”
“她那真是本事!那地还是衙门门口的地,瞎了眼的人才敢冤枉她!”
第二日天未亮。
孟静暖还未开门,院外就已聚了一大群人。
大家纷纷朝院门张望。
“娘子在吗?”
“我家三口人,已经断粮两日了,能不能给我些种子?”
“我带了铜板,来买些粟米种!”
人越聚越多。
熙熙攘攘的,巷子口都快堵得水泄不通。
院门这才吱呀一声打开。
孟静暖一身素衣,平静地站在门槛边。
“种子确实有,但并非谁来我都卖。”
人群安静了几分。
“我要说明白,第一,种子数量有限;第二,只卖给真正困难、手头拮据之人;第三,每户限量,不得多买;第四,买种者须登记姓名、住址和用途。”
有人听到此要求,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那要怎么判断谁是真的困难?”
“说假话、装可怜的,我不是看不出来。”
她话音刚落。
几个原本混在人群中想趁热捞一把的米商顿时缩了脖子,灰溜溜的退开。
“我娘说了,买的人得按顺序,先登名字,再记金额,别挤。”
院中韩又青早已摆好小桌。
桌子上摆着韩廷烨给他做的那个小算盘,一副十分专业的样子。
他摊开账册,认真地记着每一个人的姓名与购买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