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随着天色渐晚店铺也打烊了,李老二算过账之后发现今日的收入竟然是昨日的一倍。
等送走了李老四他们,他们夫妻两个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之后,李老二才坐下来把今天下午的事告诉了他。
老二媳妇一听瞬间原地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想到娘家,但是没想到现在娘家的人竟然找上门了,而且就在前不久还给他们添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
“那……那我爹呢?”
如果说她对那个家只剩的一点念想那就是她爹,童年的记忆里她爹是个非常严厉的人,每日都要叮嘱她好好练习刀功,蒙眼凭借嗅觉分辨调料。
李老二张了张嘴没开口说话,等他再次张嘴刚想说话的时候云娘突然拦住了他。
“还是我自己去问吧。”
说着就解下身上的围裙准备出去,李老二也连忙站起来跟在她的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李老二一直记着当初的承诺不让云娘受一点委屈,在家里几个兄弟之中,他算是少有的体谅媳妇。
其他兄弟几个虽然对媳妇儿也都很好,但是按照他们媳妇的话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根本理解不了女人。
不久之后,李老二推开了安记酒楼的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入。
两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这股味道就像是放久了坏掉的菜,空气中还隐隐带着一丝泔水味,如果仔细闻还能闻到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两人刚走进去没几步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安氏一身肥肉,一步三晃的跑了过来。
过来之后立刻一副亲密的模样抓住了云娘的手,虽然嘴上没说话,但是他那挤出来的眼泪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云娘看着自己继母一脸激动的模样心里满是不屑,自己接触食材多年,怎么可能闻不出她身上的洋葱味。
“二娘我爹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吗。”
这句话一说完,整个场面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安氏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如同泼妇一般。
“你爹那个没福气啊……当初地牛翻身的时候直接被一棵大树砸死了啊!就剩下我孤家寡人的带着你两个弟弟他们拼死拼活的才走到这儿了呀!”
说着又满眼含泪的抬头看着这家酒楼。
“这里是你爹一生的心愿呀,他给人家做了一辈子饭,就是为了开一家酒楼。现在……酒楼开起来了,你爹……却没了啊……呜呜呜……”
云娘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的双眼泛红,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爹的心愿就是开一家酒楼。
他爹年轻的时候凭借着自身的厨艺曾经还是皇宫的御厨,但只因当年受到牵连被赶出了皇宫。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长女的她就特别受到父亲的栽培,从小就是严格对待,在她的记忆中几乎很少见到父亲温柔的一面。
这时安氏在袖子上抹了两把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道。
“云娘啊,你爹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现在知道你没事,你爹在天上就安心了啊。”
说着她又拉起了云娘的手。
“云娘啊,你在那么一家小餐馆里能有什么前途啊,干脆这样,你来娘这里给娘帮忙吧。正好还有夏生,过来也能当个账房先生,到时候娘一个月给你们开一两银子。”
听她说这些云娘缓缓从她肥胖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二娘,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两个孩子现在都在上学堂,我们更得多赚一些钱才是。我们想去祭拜一下我爹,可以吗?”
李老二也上前半步站到了和她并肩的地方道。
“岳母,小婿多年不曾孝敬过岳父岳母,今日空手过来实属礼数不周,改天我们再携礼前来拜访,不过今日还请先让我们拜祭一下岳父大人。”
看着李老二满嘴文绉绉的话安氏面上十分不屑,在她眼里李老二不过是一个连秀才都没有考中的人罢了。
也就在这时云娘拿出了刚拿到的赔偿款。
“二娘,想来今日之事也是误会,这些钱你们就拿着好好举办一下这个酒楼吧。”
看到这个熟悉的荷包安氏立马就给夺了过来,拉开一条缝看了看里面的钱一点儿都没少这才安心了。
手里拿到钱的安氏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行吧,也难得你们两个有这份孝心了,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带着他们走了几步穿过一道小门来到了后院,后院总共有四间房,他们母子三人分别各住一间房,剩下一间当做了杂物库。
安氏带着他们进入杂物房随手指了一下一件落满灰尘的包袱道。
“当时情况太急,也没给你爹做个牌位,在这里安定下来后又因为生意太忙,那里边是你爹的一点遗物平常我们就对着那个拜的。”
云娘一听自己爹辛苦了一生,死后竟然连个牌位都没有眼眶瞬间有些泛红了。
李老二走上前对着安氏拱手道。
“岳母,我好像闻到了一丝烧糊的味道,是不是厨房里的什么东西糊了?”
被他这么一说安氏立刻仔细的嗅了起来,结果果然还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哎呦!还真是!”
说着赶忙转身跑了出去,跑出去没多远,就对着里边喊道。
“你们这两个没用的贱皮子,让你们看个菜都看不好!老娘要你们有啥用!”
杂物间里云娘双手颤抖的上前缓缓打开落满灰尘的包袱,里面的东西不多,一件旧衣服,还有一把生锈的菜刀,拿开菜刀,下面竟然还放着一封信。
“他爹你看看这个。”
李老二接过信后看了看信封上面的三个字,上面赫然写着给云娘。
“是给你的信,要拆开吗?”
云娘点点头催促着他赶快拆开,李老二拆开信封之后将上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念了出来。
“云娘,爹的一生都在钻研厨艺侥幸进入御膳房,后来因为宫中贵人之事受到牵连,幸得当初有人相救才得以保命。爹对你或许非常严格,你心里也许一直在怪爹,可是女子生来不易,想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一技之长。爹奋斗了这么久存下了些许银两,爹知道你和夏生一直在为了家明的读书钱努力,实不相瞒,爹也给你准备了一点。想着再次见面就给你的,谁知还没等来你就等来了逃荒。爹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云娘在听到一半的时候,眼泪就已经在往外流了,等他念完之后彻底失声痛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那件旧衣服上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爹。
李老二把信封重新放了回去也随之跪了下来。
“爹您在天有灵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云娘,您就放心吧。”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大……大姐……娘要让我喊你们来吃饭了。”
云娘听到这个声音也立刻想起来了,这是她同父异母二弟的媳妇儿,想当初他们成亲的那会儿。
自己又是回娘家帮着做饭,又是随礼的,那时候他们虽然过得十分拮据,但还是拿出了半吊钱去随礼,也就是半两银子。
可是自己却因为这件事而被继母在亲朋好友面前一顿数落,他爹对此也只是冷眼旁观。
没多久两人打开房门看着今天早上在店里咋咋呼呼,现在又一副乖乖模样的大媳妇。
看着她两人的表情上没有任何动容,大媳妇也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们的目光。
“那个……大姐……娘他们在大厅呢,让我带你们过去。”
云娘从始至终都不想去理这个白眼狼,倒是李老二为了不让她难堪也只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说道。
“嗯好,带我们过去吧。”
“嗯。”
很快在大媳妇的带路下他们进入了大堂,在一张圆桌子上只放了三个炒青菜,还有一个稀得不忍直视的鸡蛋汤和一盘咸菜。
三个青菜基本上都被炒糊了,鸡蛋汤里甚至还漂浮着一些碎蛋壳,至于那份咸菜,味道也有些怪怪的。
见到他们出来了安氏连忙招呼道。
“快来坐!云娘你们坐我旁边。”
说的拍了拍旁边的两个空位,旁边两个长相猥琐的安佐禄,安佑康呲着牙笑道。
“大姐,姐夫,咱们有挺久没见了,你们过得咋样啊?”
“是啊,大姐距离上次一别,咱们至少有三四年没见了。看你和姐夫身上穿的也不比我们差,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云娘皮笑肉不笑道。
“我跟你姐夫也就那样吧,整日贪黑起早的给别人做酒席,还要供着两个孩子读书,好不容易省了一点钱,开了个小饭馆。”
这一顿饭两个人极少动筷子,他们动十下自己才动两下,不为别的,只为不拉肚子。
抛开这边不谈,朱雀关中
城外的厮杀声依旧没有停,军营中时时刻刻都有伤兵被送了过来,他们每个人的伤口都是惨不忍睹,有的被断手断脚,有的被前胸贯穿后背。
林磊在这里带着一小队士兵在这里忙都忙不过来,也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军营入口竟然有一大堆村民跑了进来,他们都是手里提着前面抱着一个箩筐,上面盖着一层白布但就算这样也抵挡不住诱人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林磊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敌军来了,结果往那边一看率先就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武关月。
跑近之后武关月井然有序地吩咐着所有的人。
“大家都听好了,男人去帮着生火熬药,咱们女子就负责包扎照顾伤员。”
说着对着那些士兵又喊了一声
“将士们这里有热乎的馒头,你们赶快来吃吧,行动方便的帮忙拿给那些行动不方便的。”
突然有了武关月的加入林磊还真的清闲了不少,两人在匆忙中对视的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林磊见状吩咐道。
“景怀你在这里协助武小姐,我去城墙上看看。”
“是!”
不久之后,城墙之上
林磊往下面看去虽然是黑夜但却看得十分清楚,下面的尸体已经密密麻麻,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浸透了三寸之深的土地,微风一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也就在这时一声奇怪的唔……~类似于号角一样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
此时的战场上,一个骑马的草原士兵一路吹着奇怪的号角前进,吹了一会儿后就放下了号角喊道。
“禀告君主!水云国和碧海国联合从后方攻打我国,目前已经连续夺得我国数座城池!”
因为找不到乌勒泰信使只能在战场上大喊着,此刻正陷入和柳若馨僵持不下的战局中的乌勒泰听到这个消息突然分的注意力。
而柳若馨立刻瞅准了这个机会一枪朝他刺去,乌勒泰浑身紧绷下意识的闪开,虽然躲过了要命的地方但还是被一枪戳穿了肩胛骨。
他一脚踹向柳若馨的胸口,柳若馨为了格挡立刻将他身上的枪拔了出来,挡在自己身前。
在他的力道之下自己的长枪都整个弓起了身子,自己也在这一脚力下后撤了三四步才站稳了身体。
乌勒泰满脸愤愤的看了一眼柳若馨。
“卑鄙!竟敢偷袭我国后方。”
柳若馨擦去嘴角溢出来的血迹道。
“这叫谋略!乌勒泰今天我就要为我爹他们报仇!”
乌勒泰也知道现如今想要撤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夺下此城,直冲王城!
“女娃娃口气不小!待我擒下你,封你做侧妃。”
在两人刀光剑影之间一个同样手持长枪的白袍小将也厮杀至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柳若馨厮杀的乌勒泰。
知道对方是鞑靼的一国之君也是顾不得疲惫,直接不知死活的冲了上去。
此刻的林磊站在城墙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面对城墙下面的惨状他并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他身为帝君不能轻易沾染因果。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畏惧因果,全天下都要为之一颤。
时间又往后推迟了一个小时左右,乌勒泰终究已经步入中年长久的对战已经让他体力不支,面对两个合作的天衣无缝的小青年已经展现出败意。
乌勒泰胸口挨了柳若馨一脚后退了两三步,武器支撑着地面,勉强占着身体道。
“呵,我还以为你们柳府要绝后了呢,没想到竟然还剩了一个男丁。看他这长相应该是柳七郎的儿子吧,不过怎么不见你使出你爹的绞杀枪法呢?”
柳若馨被他这么一说这才拿正眼打量着那个白袍小将,一瞬间,自己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曾经特别疼爱自己的人。
但紧接着就听他说道。
“你休要胡说!我自幼无父无母跟着师父长大,我叫杨天佑!”
但乌勒泰仿佛光凭想象就已经能想象出了从中的曲折,和自己交战了大半辈子的人,他又怎么会认不出呢。
随后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大笑两声道。
“哈哈哈!蠢货!也罢今日我就送你下去见你爹!”
说着猛的甩出左手,两枚柳叶形状的飞刀抛射而出,柳若馨率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小心!”
面对乌勒泰的柳叶飞刀他可不敢大意,每一枚飞刀都是由精铁打造,在采集各种毒虫及其各种毒素淬炼七天而成,匕首剧毒无比中毒者一天之内必亡。
自己的七叔就是死在他这招的暗算下。
柳若馨一枪挑飞了一枚,眼看剩下的一枚即将刺中杨天佑,柳若馨也顾不得多想,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挡下了这一枚。
“元帅!”
杨天佑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军主帅竟然会为了他这个无名小卒挡飞镖。
乌勒泰虽然没有成功的刺中杨天佑,但是却因祸得福刺中了对方的主帅,对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就听他大喊一声
“撤!”
柳若馨看着有一半都插入自己身体的柳叶飞刀,顾不得多想连忙封住自身穴道,延缓毒素侵蚀的速度。
但是体力即将透支的她却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倒地,幸好杨天佑连忙搀扶住了他。
“元帅……”
他刚要开口柳若馨伸手制止道。
“无妨,暂且不要声张,传令下去,全军回营。”
“是。”
在柳若馨中招的一瞬间,远在王城府邸内,一个笨手笨脚的男人竟然在绣着嫁衣,突然一不中意,银针直接刺出中了他的食指。
“嘶~”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把手指含进嘴里,看着绣的歪七扭八的线路男子郁闷的扔下了手里的喜袍。
“绣绣绣!男人婆就会为难我!不绣了!活该你个男人婆嫁不出去。”
扔下手里的喜服他伸了个懒腰走到了窗口,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起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还是明天去找个绣娘回来教我吧,可是应该找谁呢?首先就得排除王城里的,要是我在家做嫁衣的事情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既没名气,又要技术很好的绣娘我该去哪找呢?”
左思右想了半天,男子决定求助外援。
“还是明天去问问二姐吧。”
想到自己二姐男子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月亮脑海里又想到了另一个女子。
“要是大姐还在就好了,有她在我就用不着找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