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出小秦氏布满阴霾的脸。
她身着绛紫色对襟衫,头上只简单挽了个髻,却处处透着精心算计的痕迹。
这位侯府的继室夫人,在外人眼中贤良淑德,在内宅却是手段狠辣的主母。
“太夫人……”
向妈妈凑近几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下个月初三是那白氏的忌日,二公子每年都会独自去祭拜……”
小秦氏眼中精光一闪,手指突然停在了扶手上:“你是说……”
“祭品中总少不了茶水点心,若是我们的人在准备时动些手脚……”
小秦氏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树——那是顾廷烨小时候常爬的树。
如今他就像那树一样,越发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
“不够稳妥。”
她突然转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那孽障现在对我戒心极重,祭品也必会仔细检查。”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翠绿比甲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正是小秦氏的贴身丫鬟翠柳。
“太夫人。”
翠柳福了福身:“奴婢方才从厨房回来,听说二公子院里的粗使丫鬟春杏又挨了骂,还躲在柴房哭呢。”
小秦氏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那个总是笨手笨脚的蠢丫头?”
“正是。”
翠柳眼中闪着算计:“奴婢听说她家里老娘病着,欠了一屁股债,前几日还被债主堵门……”
小秦氏与向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慢慢扬起。
小秦氏缓缓开口:“去把那个叫春杏的丫头带来,记住,要神不知鬼不觉。”
向妈妈会意地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小秦氏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她内心的兴奋也越来越多。
“太夫人高明。”
翠柳奉承道:“那春杏一贯胆小如鼠,又急需银钱,定会乖乖听话的。”
小秦氏冷笑一声:“这世上就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银子不够多。”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去把药拿来我看看。”
向妈妈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小秦氏拔开塞子,倒出少许白色粉末在掌心。那粉末细腻如尘,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断嗣散果真无色无味?”小秦氏眯起眼睛。
“千真万确。”
翠柳低声道:“那人说了,只需米粒大小,溶于水中,服用者毫无察觉,却会……”
小秦氏满意地点头,塞紧塞子。
“太夫人,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
小秦氏整了整衣袖,瞬间恢复了平日端庄的模样。
推门而入,旁边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那丫鬟约莫十五六岁,身材瘦小,眼睛红肿,正是顾廷烨院中的粗使丫鬟春杏。
春杏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奴、奴婢见过太夫人……\"
小秦氏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亲自起身扶起春桃:“好孩子,快起来。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吓着你了吧?”
春杏受宠若惊,却又本能地感到恐惧,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夫、夫人有何吩咐?\"
小秦氏拉着春杏的手坐下,柔声道:“听说你家里遇到了难处?”
春杏闻言,眼泪又涌了出来:“回太夫人,奴婢的娘亲病重,请大夫抓药欠了不少银子,前日债主上门,说再不还钱就要把妹妹卖到……”
她说不下去了,便低低的抽泣起来。
小秦氏拍拍她的手,叹气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说着对向翠柳使了个眼色。
翠柳立刻捧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在春杏面前。
春桃看着那鼓鼓的荷包,眼睛瞪得老大。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
小秦氏轻声道:“足够你还债、为你母亲治病了。”
春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道:“太夫人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小秦氏笑容不变,眼中却渐渐冷了下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春杏这才如梦初醒,脸色刷地变白:“奴、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能帮太夫人什么呀……\"
向妈妈突然从后面按住春杏的肩膀,声音阴冷:”二公子院里的粗使丫头,每日负责打扫房间,更换茶水,是不是?”
春杏浑身发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太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不敢害主子……”
小秦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冷冷地盯着春杏:“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
她突然一把抓住春桃的下巴:“要么拿钱办事,要么……我让你全家在汴京城活不下去!”
春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软在地。
小秦氏松开手,又恢复了那副慈爱的模样,轻抚春桃的头发:“好孩子,又不是要你杀人放火,不过是往二郎的茶水里加点'补药'罢了。”
她从袖中取出那个小瓷瓶,放在面前:“每日取米粒大小,溶在茶壶里。事成之后,再给你一百两,送你全家离开汴京,如何?”
春桃看着那个瓷瓶,如同看着一条毒蛇。
她知道自己已无退路,颤抖着手接过瓷瓶,眼泪滴在瓶身上:“奴、奴婢遵命……”
小秦氏满意地笑了,向翠柳使了个眼色:“送她回去,记住,若走漏半点风声……”
春杏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待春桃走后,向妈妈低声道:“太夫人,那祭品的事还准备吗?”
小秦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做,为何不做?双重保险才稳妥。”
她冷笑,正好借机嫁祸给四房五房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
向妈妈会意地笑了:“太夫人英明。”
“顾廷烨!”
她轻声自语:“你娘她斗不过我,你也一样。”
与此同时,回到下人房的春杏缩在角落,死死攥着那个瓷瓶,泪水浸湿了衣襟。
她知道,从今夜起,自己已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清晨,春杏如常去顾廷烨院中当值。
她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当为顾廷烨准备早茶时,她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茶壶。
“春杏,你怎么了?”
同屋的丫鬟秋菊关切地问。
“脸色还这么差?”
春杏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什么……只是昨夜没睡好。”
她背对着,颤抖着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少许粉末倒入茶壶。
那粉末遇水即化,毫无痕迹。
春桃的心跳如鼓,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侯爷今日要去校场练武。”
秋菊一边整理茶盘一边说:“记得多备些茶水。”
春杏木然地点了头,看着自己亲手准备的毒茶被送入顾廷烨房中,胃里一阵翻腾。
她不知道这药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只知道从此刻起,自己已成了谋害主子的帮凶。
当顾廷烨毫无防备地饮下那杯茶时,春杏躲在门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有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