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这事还没完呢!
离渊缓缓抬起头来,迎上阴鸷的目光,眼中除了那份以身俱来的淡定和敬畏,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分坦然。
父子俩眼神对峙了片刻,终于见到海魇帝挥手让离渊起身,同时质问声也随之响起,“你母后和你舅父的事,你打算与孤如何解释?孤赐你母后白绫三尺,鸩酒一杯。灭了你舅父一家。接下来,你打算让孤如何处置你?”
海魇帝还是第一次如此坦诚地跟儿子说话,这叫离渊有些意外。他拱手跪身道,“舅父糊涂,儿臣不敢为他求情辩驳。父皇睿智无双,善辨是非。
想必不用儿臣多说,也能看得出来,此事牵连到母后,是离澈在暗处推波助澜。龙袍也好,信件也罢,都是那狼崽子挑拨离间,想要借父皇之手,让我们骨肉相残,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海魇帝闻言眸光不由地朝托盘上的龙袍望去,嘴角抽搐了几下,冷声道,“是吗?永福宫是深宫内院,皇后行事一向谨慎。离澈就是计谋再高,想要将这两件证物放在后宫之中,恐怕也不易!孤反倒觉得,是你巧舌如簧,在为皇后脱罪?此事恐你也难脱干系!”
离渊自知再辩已无意义,抬头迎上海魇帝审视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儿臣对父皇的忠心日月可鉴。如今南楚可谓是多事之秋,内有乱臣贼子尚未除掉,外有异邦虎视眈眈。
母后素日是有些善妒,却也懂得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明察,儿臣甘愿废除东宫之位,移至南阳宫,只求父皇饶过母后!”
废除东宫之位?
海魇帝闻言静静地看着儿子,果然是自己的骨肉,够狠,够聪慧!
太子主动废除东宫之位,加上龙骨山金矿之事,想必群臣也找不出理由再反驳什么。来日珊娜
公主要是诞下龙种,他想立谁为太子,那便是自己说了算!
“起来吧!”
待离渊谢恩起身之际,海魇帝方才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有孤的旨意,皇后不可走出永福宫半步!等孤查清龙骨山之事,若是证明此事与你们有干系,届时,孤决不轻饶!”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
离渊拱手低头谢恩,暗自磨牙道,等你查清真相,恐怕就是你的死期。你对儿臣和母后的冷漠和无情,来日儿臣定千倍万倍讨回来!
漪澜殿外,聂锋见离渊昂首阔步从殿门口走出来,冷漠的表情被清冷的月光拢得更加冰冷,隐隐之中还透露几分无奈和苦涩。
这还是聂锋第一次看到离渊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心境,他冷笑一声。负手挺胸,微微轻扯嘴角,却没有主动开口。
离渊从他身边经过时稍加驻足道,“我父皇顾念与我母后的结发之义,只是将我母后禁足,并没有多加责罚。更深露重,国师还是早些回东厂歇息,免得身子骨受寒,我南楚还需要国师这样的肱股之臣。”
说完不待人应答,快步离开!
这件事还没完呢!
“太子殿下若是想私下底见国舅爷一面,本座可以网开一面,通融通融!”
聂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离渊远去的步伐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异光,续而收紧双拳。舅父虽不才,可他是母后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他虽然不争气,可他是最疼爱母后的人。此番龙骨山之事,他的出发点本是为了母后和东宫。如今满门遭难,成了待宰的羔羊,道不尽凄凉。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一眼,看他有何未了的心愿?也值当是为了自己的母后!心下想到此,离渊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聂锋,说道,“国师若肯通融,本宫铭记在心!”
虽然他知道,聂锋根本没那么好心。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母后,为了舅父,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往前闯。
聂锋负手踏着石阶缓缓而下,行至他跟前,嘴角边荡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侧身离开。
又是这么一个诡异的笑容,离渊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望着离去的背影,握着的拳头又紧了紧。心中挂念自己的母后,一时间也无暇顾及旁的,快步离开!
永福宫门口,两盏灯火将婉清焦急徘徊的孤寂身影拉得细长,寒霜落满黑色的披风,如白雪欺压寒梅,娇小的身躯看上去虽然纤弱,却有一道任何强大力量都难以撼动地不屈灵魂。
从离渊前往漪澜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婉清的心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举步维艰。紧蹙着眉头,频频朝来时的路上望去。奈何望穿秋水的目光难敌暗夜的无情打压,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亦如烈火细细煎熬着她的心。
掌事嬷嬷一手提着灯,一手抱着汤婆子,缓缓走出殿门。守着孤寂的背影,暗自摇头叹息,上前轻声道,“婉清小姐,深夜寒气逼人,若是玉体受凉可如何是好?你还是进去暖暖身子,老奴在这等娘娘与殿下!”
婉清的思绪被唤回,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无奈之下,掌事嬷嬷只好把手中的汤婆子递给她,自己则是挑灯伺候在侧。私藏金矿隐瞒不报,派人暗中开采,太子又身居东宫,是未来的储君。
国舅这般作为,岂不是明白着告诉皇上,戴氏家族要谋反吗?
现在可好,戴家上下全都得遭殃,皇后与太子本就难逃干系。如今又有两件证物在,嬷嬷真得担心,皇帝盛怒之下,东宫与永福宫都将不复存在。
暗夜里,急促的马蹄声尤为响亮,似天雷滚动一般穿破夜空,让人闻之心惊胆怯。
婉清立即把手中的汤婆子丢给掌事嬷嬷,双手提起裙角急匆匆寻声而去,刚走两步就看见皇后的车撵从宫门的拐角处窜去,她猛地将身子靠一旁站定。待车撵停稳了,她连忙跑上前去。
洗砚转身掀开布帘,与婉清一起把皇后搀扶出来,掌事嬷嬷提着灯笼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尽管暖灯笼罩,皇后的脸依旧是死一般的惨白,脚下的步伐跌跌撞撞,好几次不小心踩到婉清的脚。
小丫头总是咬牙停着,将疼痛化作另一股力量握在手中,传递给自己的皇姑母,仔细搀扶着她,不时地昂起头,坚决不让眼中的泪水掉落出来!
进了偏殿,皇后跌坐在美人榻上,稍稍抬起眸子看着婉清。不知是因为气息不稳,还是殿内气温暖和,让她的脸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微微扯起嘴角,声音沙哑且无力,“太子眼下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