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来之,那你知不知道,那毒几乎无解。”
季思尧上前半步,在季来之耳边轻声道:“你娘,也是死在毒发之下。”
季来之瞳孔一缩,眼尾绽开的朱砂痣红得滴血。
在撕破脸后,季思尧又一次将季来之激怒,他对于毒发的征兆掌握得再熟练不过。
季思尧轻轻勾唇,带着清浅笑意无辜退后几步,等季来之在大庭广众里变成疯子。
凤阳不明所以,只见季来之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眼神也逐渐幽暗阴冷,像蒙上了层晦涩的杀意和阴影。
他想到尊者的嘱咐,忙不迭上前按住季来之的肩膀,“来之兄!不能激动啊!”
“嗤,果然还是那个疯……”“闭嘴!”
凤阳腕中棋子飞出,砸在玄衣少年的脸上,“我不知道季思尧的师父是谁,但我师父凤虚子此刻就陪无相司尊者在武林盟内。”
当下所有人一静。
凤虚子是谁,大宗师眼前的红人,无相司的三把手也不为过。
季思尧有流云逐月护着,他们可没有。
或许是之前服用的几次解药起了作用,季来之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在逐渐变得不对劲。
不能激动,他对自己说,双手环起来抓住自己的手臂,漆黑眸中几乎窥不见光彩。
这只是季思尧的一面之词,没谁能证明,说不定是季思尧故意说来激怒他的。
季来之深吸几口气,闭眼想着锦辰的脸,硬生生把那股疯劲压了下去。
“我们走。”季来之尾音颤得似绷到极致的弓弦,却仍固执地护着最后一丝体面。
就在这时,桥洞里的鲤鱼轰然惊散,季思尧按捺不住率先出手。
“谁让你走了,且让我试试如今哥哥的内力修炼得如何了!”
他实在没想到季来之竟然能忍下来,当下顾不得规矩,抬掌劈砍。
季来之飞身躲过,数着心跳控制呼吸节奏,舌尖抵着齿间咬出的血腥味。
“季思尧,你找死。”
经过流云逐月的短期特训,季思尧想着怎么也能过招来回,让季来之疯劲出来。
可刚刚交手,他几乎就是被压着打!
等季思尧意识到不对,已经无法抽身。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季思尧被抓着狠狠砸向桥头柱子。
“来之兄!!季思尧不能死啊!”凤阳吓得追过去,“流云逐月还……”
话音未落,季思尧先被季来之扔破布似的丢进桥下河里,没入湍急河流。
季来之踩着桥沿,眼神浸着恶意,轻飘飘扫过目露恐惧又不敢动的那几人。
好一会儿,季来之才开口。
“他没死,再不下去救,被呛死可不怪我。”
凤阳没去管季思尧,他只看见季来之忍得很难受,垂下的手掌都在淌血,是被他自己掐出来的伤痕。
“来之兄,我们快回去找…找你师父。”凤阳试图去扶季来之,又被他躲过。
“先别碰我。”季来之声音低哑,趔趄了半步。
在季来之头也不回往武林盟走时,季思尧才被几个追随者从河里捞出来。
“天哪!”玄衣少年惊恐去探季思尧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最先受力掉落的胳膊更是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耷拉着。
“快,快去告诉流云居士!”
独孤闻彼时正在武林盟正东门处操练弟子。
见到季来之明显不对劲地回来,不由皱着眉上前询问发生何事。
凤阳打着马虎眼,半挡在季来之面前,“哈哈哈,没事儿!独孤师兄继续去训练吧啊,我们俩就是玩得太过尽兴,来之就累着了。”
独孤闻:“我看得出来季来之刚打过架。”
凤阳理直气壮,“和我打的。”
独孤闻:“……”
独孤闻看了眼季来之,没忍住劝说:“你是尊者的弟子,现在正是所有计划的关键时期,来之兄还是不要惹事为好,莫要给尊者徒增烦恼。”
“这段时间他已经够累了。”
他语气还算温和,但季来之就是不爱听。
有些道理自己知道,和别人反复劝告是完全不一样的。
季来之眉眼轻轻压下来,浓黑的眼睫下露出几分森凉寒意,又抬起看他。
“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
凤阳胆战心惊,瞧见玄衣少年驱使马车已经快要赶到大门处,忙拍了拍季来之的肩膀提醒。
“咱们快跑!”
季来之往后看了眼,狠狠擦过独孤闻的肩膀,捂着心口疾步离去。
要是再碰上那帮人,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
锦辰从武林盟惩戒堂出来,接过墨黑递来的手帕擦拭血液,月白衣袍没有沾染分毫尘埃。
几瞬后,数十个叛徒的尸体被抬出来,从暗门送出去。
“尊者,只差最后几个地位不低的,内鬼就全都揪出来了。”凤虚子不由摸了摸胡子感慨。
独孤盟主也点头,“原以为内鬼都是魔教之人,不曾想竟还有那么多心怀鬼胎的门派。”
“爹!尊者!”
独孤闻快步走来,神色严肃,“爹,流云居士要见您。”
“他的徒弟被来之兄打伤,断了好些骨头,还逼得内力倒窜,怕是……怕是会成废人也说不定。”
锦辰擦手的动作微顿,“来之呢。”
独孤闻抱拳回应,“尊者,我劝过来之兄的,他没有出面道歉,只躲在院子里不肯出来。”
锦辰蹙眉,淡淡扫过独孤闻,“你劝他什么?”
等独孤闻复述了一遍,锦辰的神色不太好看。
“独孤少主,来之如何行事,还不用你来劝说,我也并不觉得他需要出面道歉。”
“墨黑,你去处理。”锦辰越过独孤闻往内院走去,步伐比刚才稍快。
“是。”墨黑应声。
独孤闻脸色有点白,“爹,尊者为何要训我?我只是想为他分忧。”
“……人家有徒弟,你分什么忧。”
独孤盟主捏着眉心叹息,“儿啊,我知你还想做尊者的弟子,但也不能如此莽撞,况且你不是知道……尊者和季来之关系匪浅,不是普通的师徒吗。”
凤虚子忍不住摸着胡子笑:“要是真想做尊者弟子,还不如反其道而行,让季少爷接受你,那还差不多。”
“而不是替尊者教训季少爷。”
独孤闻似恍然,又悄然白了些许脸色,方才知晓今日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