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销售奖励
新建的五条生产线开始运行后，龙台农机厂一共就有七条榨油机生产线。按照七条生产线正常开工情况下每条生产线一年生产两百台计算，七条生产线一年就可以生产榨油机一千四百台。原来四百台榨油机的销售，县农机局统筹调度三百台，剩下一百台由厂里自行销售。现在生产线增加了，虽然县农机局统筹调度的数量也增加到七百台，但还剩下七百台需要厂里自行销售。如此一来，厂里的销售压力自然就增大了。原来需要厂里自行销售的产品只有一百台，并且这一百台基本上都是客户自动上门来购买就销售完了，用不着厂里花多少精力去考虑销售的问题。但现在有七百台需要厂里自行销售，作为一厂之长的朱世禄，就不得不考虑他原来担任副厂长时提出的“设立销售网点，扩大销售范围，强化售后服务”的工作思路了。特别是新的生产线开工半年，按计划生产出七百台榨油机后，虽然县农机局按计划统筹安排三百五十台，实际调拨走了四百台，但还有三百台需要厂里自行销售。在这三百台中，半年时间仅仅只销售了不到八十台。面对这种情况，朱世禄的心里就不得不着急起来。龙台农机厂本来规模就不大，厂里的资金也不雄厚，大量的产品积压，就等于是积压了大量资金。厂里原有的几十万元资金积累都全部用在了购买新的生产线上去了，现在厂里的流动资金仅有不到两万元，虽然县农机局提供了二十万元的技改资金支持，并且也及时将调拨走的四百台榨油机的资金划拨给了厂里，但毕竟其余三百台机器占压的资金需要厂里全额垫支，并且还要考虑另外七百台产品的原材料购买。如果没有原材料准备，后面的生产就会停工待料，这对于一个工厂来讲，就更是问题。为此，朱世禄和厂班子成员商量后，提出了三个方面的决策：一是成立销售处。为了强化销售处的地位，由副厂长苗生根兼任销售处主任，同时还从办公室、财务处等部门抽调一些年轻、精明的人员到销售处。这样，在人员上，销售处就有了七八个人，这在龙台农机厂来讲，除了生产车间外，销售处就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一个部门了；二是为了扩大销售范围，决定在绵江城里设立一个龙台农机厂榨油机销售点，利用绵江作为地区所在地的辐射作用，扩大在绵江周边地区的销售；三是为了鼓励全厂职工推销厂里生产的产品，按照非销售人员每销售一台给予销售价百分之五，销售人员按照销售价的百分之二的标准进行奖励，鼓励全厂职工多渠道推销厂里的产品。
几条措施出来后，开始的一段时间并没有在厂里起到多大的作用。这也难怪，厂里的职工原来根本就没有产品销售观念，就是有一些人有一点销售的观念，但也认为销售是销售人员的事，产品卖不卖得出去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他们只要按照厂里安排的生产计划进行生产就行了。现在厂里出台鼓励职工销售榨油机的政策，不少职工不理解，也有些人不太相信这些措施能够兑现。
为了能够使厂里出台的措施尽管产生效果，在措施出台一个月后，虽然只有厂销售处的销售人员销售了几台榨油机，朱世禄决定还是要开一个表彰会，让全厂职工都知道厂里说话是算数的。朱世禄让厂账务处的同志算了一下应该给销售处的奖励金额。整个销售处在厂里的措施出台的第一个月共销售榨油机八台，每台六千七百块钱，销售八台共计销售金额为五万三千六百元，按照百分之二的标准计奖，共计可以奖一千零七十二元。
在全厂职工大会上，朱世禄在亲手把一千零七十二元的奖金交到销售处副主任章理文的手上，在交给章理文之前，朱世禄还专门从信封中把钱拿出来让职工们看，并说：“无论是谁，只要能够为厂里销售产品，我们都按厂里确定的奖励标准，一视同仁地进行奖励。”并说：“厂里的这一做法，是得到了县农机局认可的，并且也是符合中央有关经济体制改革决定精神和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扩大国营工业企业自主权的暂行规定》的，只要能够拿到，大家尽管放心地拿，我们厂领导也决不会眼红，更不会说话不算数。”销售处只有八个人，加上苗生根，也只有九个人，一千多块钱每个人就可以分到一百二十块钱。副厂长苗生根虽然兼任着销售处主任的职务，但他明确表示他不参加这次奖金的分配，因此，销售处八个人每个人就可以分到一百三十四块钱。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工资每个月都只有三四十块钱，销售处的人一个月时间一下就可以分到三四个月的工资，当然让人羡慕。有人私下里就算过，如果自己能够销售一台榨油机，就可以得到三百多块钱的奖励，这可差不多是自己一年的工资了，当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奖励大会后，全厂职工参与销售的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尽管厂里只有一百多个职工，但每个职工都有一个社会圈，通过这个社会圈，其范围的广泛是可想而知的。
因为有这一举措，原来朱世禄担心的产品销售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在厂里开大会表彰后的第一个月，就销售榨油机三十台，除了销售处的同志销售了二十台外，厂里其他部门的职工销售了十台。第二个月的销售量就增加到一百台，这一百台中，销售处销售六十台，厂里的其他职工销售四十台。如此一来，不仅厂里生产的榨油机供不应求，销售范围也急剧扩大，由原来只在绵江周围地区销售，到扩大到整个蜀都省，再然后，其他省的订单也不断增加，以至于要买到龙台农机厂生产榨油机，还需要走后门，否则，当年根本就拿不到货。龙台农机厂的职工也是天天加班加点加足马力地赶着生产，但仍然是满足不了客户的需求。一个榨油机产品，能够做到这种红火的程度，不能不说是朱世禄在厂里制定的销售奖励政策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也是市场经济初期经济手段在生产、销售中的巨大效应。
龙台农机厂的这种红火局面，是朱世禄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出现这种红火局面，既有主观方面的原因——那就是厂里加大推荐力度，调动了各方面参与销售的积极性。更主要的还是客观方面的原因——在那个时候，生产力都普遍比较低下，受长期以来“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宁要社会主义的低速度，不要资本主义的高速度”以及平均主义等等思想的影响，工人生产的积极性没有，工厂主动扩大生产、主动提高生产率的积极性也没有，大家都按照上面怎么说下面就怎么做的思路工作，谁也不愿意因为冒尖而成为政治上的斗争对象。当时一部很有名的电影《乔厂长上任记》，就把当时企业的情况反映得淋漓尽致。就是龙台农机厂的这一做法，朱世禄也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厂里制定销售奖励措施虽然对每个职工都是公平的，但由于各人所处的社会环境不一样，没有社会关系或者是社会关系比较简单的，就找不到销售对象，自然就得不到销售奖励的钱。在工资只有几十块钱的时候，能够销售出一台榨油机就可以得到一百多块钱奖励，相当于自己三四个月的工资，哪个看到不眼红心热？特别是厂里多几次奖励后，没有能力销售的人的这种嫉妒心不断地被刺激，他们那种不平衡的心理自然就会有人找地方发泄。于是，就有人写信给县农机局和县委、县政府，状告龙台农机厂搞资本主义，说是农机厂领导滥发奖金，私分公款。这两项罪名如果成立，朱世禄不仅是当不成厂长的问题，而是要受到相应制裁甚至被判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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