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烛火,我慢慢腾腾的在公主府外游荡,不敢进府,我真怕我会忍不住跑到娃娃脸面前逼问他。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看到的画面。
俊美的男人、凌厉的鞭子、还有步伐整齐的黑衣人。
碟术似乎也很反常,刚才的喋术不像我往常认识的一样,不再是那个哭唧唧的鼻涕虫。
那个常常或是恨铁不成钢让我矜持,或是眼角挂泪抱着我不肯撒手的他,都比今日的他更为生动。
今日的他,似乎选择了一个人背负一切,所以如今月白到底在哪里?
“月轻梧?”
走进公主府的时候惊了一下,远远就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
宽大的袍子并未掩盖住他完美的身姿,清冷的站着,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
他怎么在这?
我有些疑惑!
毕竟这些日子,我想见他一面还得跟皇上翻侍寝牌子一样艰难。
他手里拿着经书,经书不厚,大约只有数十页。
于是就想起了跟月宁宸的约定,不由得心里赞赏了他一番,这个效率可以。
“公主殿下!”月轻梧依旧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
眸色清澈却疏离的厉害,明明就站在身旁,却有一种他要飞升的错觉。
那一身我看着扎眼极了的僧袍,在烛光下还气人的挂着光晕。
“嗯!”我眨了眨眼,下一刻身子就扑在他的怀里,“国师大人有没有想我?”
我脑袋在他怀里蹭着,像极了等人抚摸脑袋的小狗。
脸上挂着的是没羞没臊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混世子。
月轻梧淡淡的看着我,然后拂去我的胳膊,俊美的脸上不带有丝毫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固执。
“烦请公主自重,一个时辰参禅,此刻已过去大半,若是公主没有其他吩咐,贫僧先行告退!”
他的语气清冷中透着冷漠,俊美的脸上毫无情绪,似乎如今的他真的是霁月风姿。
要走?
我脸色就耷拉了下来!
这人还真是信守约定!
来这里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任务吗?
任务完了就撤?
他的话说完,月轻梧就对我做了个揖准备离去,身姿利索,不带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我叹了口气,该怎么对待他?
真像打晕了拖走!
话虽如此,我却不敢,快速的挡在他面前。
“国师好无信用,答应了姐姐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这不是还有半个时辰麽,国师书房请!”
月轻梧静静的看了我一眼,也不反驳,跟在我身后走着。
月色下,我与他的身影凑到了一起,似乎像是一个人。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我有些脸红,上一次看书似乎还在一年多前。
如今的摆设还是那时我跟月轻梧一起的模样,甚至还有我那没看完的半本“纯贡图”。
“等——等一下哈!”我脸颊泛红的迅速跑到桌前拿着那本书藏了起来,然后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桌面,随后才对着他笑了笑。
月轻梧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我,那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把利刃刺入了我的心脏。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若是从前,他少不了夺过去书来调侃我半日,说我是小色鬼,或是一本正经的揪着我的耳朵来骂我半日,向我灌输一些正常女孩的思想。
如今他这不咸不淡的模样,当真是不再在乎!
甚至扪心怀疑,他真的是月轻梧吗?
月轻梧,在我的生命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自从认识他,他的声音、笑容、都慢慢的让我忘却了月眠。
然而,在我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地久天长的时候,他却变了模样。
他真的已经看破红尘,远离世俗了?还是执迷不悟的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月轻梧拂去桌上的尘土,静静的坐在我的对面,摊开厚厚的经文,寒潭一般的眸子温润的望着我。
“今日公主想听哪段?”他问。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抬起头脸上挂上了笑意,我魅惑生姿的望着他,“国师想讲哪段?”
“国师讲哪段!我就听哪段!”
男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静静的翻开了经卷。
他的声音像上好的浓酒,氤氲着浓浓的诱惑,我听着他的佛理,竟未曾入心一句。
我歪着头望着他,大概我不是佛的有缘人。
佛理于我来说,只是一串串晦涩难懂的文字。
一句句拗口的说辞。
“什么是缘?”我歪着脑袋问着。
“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他答。
缘起缘灭——缘聚缘散?
都是天意?
我嘿嘿一笑。
“大师说众生平等,为何佛只渡有缘人?”我眨了眨眼刻意的为难。
月轻梧看了看我,眸子里一抹疼痛稍纵即逝。
随后深邃的眸子就归于了沉寂。
“命有定数,缘有法理,公主殿下,天命不可违!”
天命不可违?
我冷冷一笑。
“国师说的可是本公主和玉墨皇子的婚事?那国师大可不必担心,我命由我不由天!”
“公主,太过执着,会害己害人!”
月轻梧的声音很淡,我勾起唇角笑了笑,起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既然国师大人说我会害己害人,那你就看好我!”
“大师是佛的有缘人,大师有佛渡!我与佛无缘,我只能由大师渡!”
我的嗓音许是低沉的带着嘶哑,泪水顺着脸颊,在还未到唇里的时候就沾在了他的僧袍上。
他的僧袍面料是一般的粗布,我的泪水很快就渗进里面看不到了踪影。
月轻梧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我,他的手指摸了摸我的青丝,然后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我。
这是第一次,他回来后第一次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像是一个囚笼,而我甘愿画地为牢。
月轻梧!
是你回来了吗?
我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的手指轻柔的抹去了我的泪水,似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叹息。
“月轻梧!”我低声的叫着。
泪更凶了,就像决口的堤坝,滚滚而来的是多日的委屈。
那个红色的身影,那个冷漠的面容,似乎都在远去。
“月轻梧,佛不渡我,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