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墨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狠狠的甩开我的胳膊,眼底是残忍嗜血的冷漠。
“若你死了,若是月轻梧死了,她就可以活过来,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们!”
“若是杀尽天下人她可以醒过来!我愿意杀尽天下人!”
“月离火,若不是因为你,她不会死!
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你不配祭奠她!”
男子的声音狠厉的像是魔鬼,我惨然的靠在棺材上,大约怕惊了棺里安睡的妖女,我捂着嘴低声哭泣。
若是我死了!可以让妖女活下来,我愿意。
不配祭奠她!
多么熟悉的话语,似乎昨日我才给扶路说过,一转身却是我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里带着清凉,月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底是狠戾。
他转身背对着我,不再理会我,像根木头一般站着,笔直而挺立。
我惨淡的一笑,唇部干裂的生疼,慢慢的站起身子,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
“公——公主!”一旁的丫鬟忙急忙扶起我,我摆了摆手,颤颤抖抖的走近了棺木。
妖女还是一样的美,精巧的鼻子,娇嫩的唇,一双眸子安静的闭着,像极了我初次见到她的模样。
红裳似火,巧笑倩兮,大老远的抱着酒坛对我说,“要不要来一碗?”
“妖女,我回来了!”我靠在棺木上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几乎我自己都听不真切。
棺木中的女子没有理我,紧闭着双眸,似乎生了我的气,只是一味安静的躺着。
“我回来了!”我又低声说道,手指摸在妖女的脸颊上,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美的让我窒息。
脸颊上的伤痕,明显的让人心疼。
“妖女,不要睡了好吗?”
“你不是说要喝好酒吗?”
“我在情壶天还埋了许多的好酒你还没找到!”
“我偷偷的告诉你好不好?好不好?咱们去挖——”
“全都挖出来!”
“妖女,你说过要带我瞧遍四海最好的美景,我们现在去好不好?就是现在!”
“我给你找到了药方,我可以去掉你脸上的疤痕,你醒来好不好?我带你去治脸!”
“你说要给我讲你的故事!你说要喝我准备的好酒!你说会看着我出嫁!你说要把女儿给我当儿媳妇!
妖女,你是个骗子!
你说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走了,留下我吗?留下月墨吗?
……
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鱼刺卡在嗓子里拿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妖女的手很是冰冷。
小心翼翼的给她暖着手,她手指冰冷僵硬的厉害,怎么也搓不热。
我怯生生的狠狠的搓着我的手,那热气却一瞬即逝,存不住温度。
公主的责任是泽被苍生,妖女,我不要泽被苍生,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是个俗人、烂人、十足的混账,你来骂我呀,你不骂我我就变坏了。
妖女,没有你一起,喝酒都没滋味的!
没有你一起,我怎么可以肆意江湖?
我深深的凝望着妖女,她鲜红的衣衫灼伤了我的眼。
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我指甲抠着棺木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顺着棺木滑落了下来,就这样坐着。
原来最远的距离,我在外头,她在里头。
在灵堂跪了两日,滴水未进,身上没有了力气,双腿已然麻木。
若不是棺木支撑着我,大概我已经倒下了。
春日的风像是刀剑,划在我的脸上,我却没有了知觉。
小不点站在我的身侧,静静的看着我,他一双蓝色的眸子潋滟甚好。
他的身边是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她看着我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给我擦试着眼泪。
“小火火,来陪我喝一杯!”
女子欢快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身子,脑袋磕在了棺木上。
随后才发现那是我的幻觉。
“妖女!”我望着棺中的人,是你在叫我吗?
棺中的女子安静的躺着,像是默认着我的说法。
小不点和小丫头踮起脚尖看着棺中的人,我突然脸色一喜,望着他。
然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咬破了他的指尖,抱起他,把他的血液滴在妖女的嘴里。
然后——并没有任何的任何反应。
我失望的望着小布点,脸色一片仓寒。
第三日正午,我终于倒下了,身体毫无知觉的倒在了灵前。
那日月凡大哥去世,妖女好歹撑了七日,而我不过三日,就溃不成军。
果然我还是事事不如妖女。
睁眼醒来,我已经在公主府里,熟悉的床、熟悉的帘子,唯独不熟悉的反而是我自己。
床边一片冷清,没有喋术的影子,没有了那个整日与我哭唧唧,又偶尔会对我发脾气的娃娃脸。
东镜司叛变是许久远的事了,原来东镜司还残存着一支嗜血护阴军。
他们筹划良久,四处作乱,终于计划周全的进宫行刺。
姐姐说那时妖女才生下孩子不久,身子虚弱,为了保护宫里战到力竭的一刻。
月宁宸,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子,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反派,为救月离水宁愿牺牲自己。
这场宫变,改变了好多人。
月宁宸死了、妖女死了、喋术消失了,小魔王也不知踪影。
原来,亡于战祸,是这个意思。
原来,都是我自作主张的结果。
若是妖女去了战场——
若是妖女那日恰巧没有进宫——
若是我被炎族捕获的消息没有传进宫里——
若是——
……
是否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是否——
“公主殿下!”
男子恭敬的站在床前,我木呆的望着这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并不做声。
他就是月子夜的父亲,那个曾经规避着不涉及到四境司任何一境司事务中的清水丞相。
“公主殿下,节哀顺变!”男人低声的说着,脸颊颤动。
他安静的呆了一会,终于按耐不住的走上前来,
“青鸾公主殿下,老臣恳请公主去见一下小儿!”
男子的声音挂着沧桑,突然他双膝落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整个人犹如塌倒的高山,带着绵绵的厚重。
“求公主救救他!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恳求公主救救夜儿!”
他说完,是深深的一个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