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宋意禾都被这种玄妙的境界所打动,结果一转头。
他们这伙人里,唯二的那个剑修,冷冰冰背对着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施舍。
宋意禾走过去拍拍她:“你怎么不学?”
谭清眉头皱着,脸上头一次出现后悔之意:“学不了,我已经有学了剑诀了。”
剑修不像法修可以学很多法诀,他们这辈子也就修一个道,走一条路。
若是改修,那一身修为就废了,一切都得重来。
她又不傻,自然能看出来这传承是个好东西,可在此之前,她早就拜了萧天成为师,学了他的剑诀。
而顾长洲一入山门,就被丢到秘境,出了秘境就来这,还没来得及跟着萧天成学。
只能说,有时候这些机缘,真的只有某些特定的人才能拿得走的。
宋意禾拍拍谭清以示安慰,又翻出件法器递给她,意思是别伤心,机会还多着呢。
谭清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丫头一路走来,没事找事就随手掏一件法器送人。
宋意禾想得很简单,都是自己人嘛,不拿白不拿,反正她多的是。
那边顾长洲好像已经进到了某种奇妙的境界,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外物,眼中只有尚壶耍的那套剑招。
宋意禾于是拿着种子,凑过去问:“前辈,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尚壶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呀,是神木种子,老夫偶尔得到的。”
“它有什么用?还有,您顺便跟我讲讲魔域的事情呗。”
“什么魔域?那是神羽大陆,这羽根花是咱们大陆唯一不受浊气侵蚀的东西,大陆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宋意禾:“好好好,是神羽大陆,那然后呢?”
尚壶回忆道:“咱们大陆的人不幸啊,铺天盖地都是浊气,许多孩子还没出生就被感染了,身上的皮肤烂得,那根本不能看,有些天资高的,像老头我这样,努力修炼还能延缓溃烂。
可是哪有那么多幸运的人呢?大多数都是出生,熬不过十年就死了。
我因为天赋高,在人群中声望还是有点的,想着找点办法吧,不然人迟早有一天会死光的。这个神木种子,就是我在半路上找着的。
当时它埋在土里,还没发芽,也没有被浊气污染,我见它灵力充沛,可使植物复生,也许是个好东西,就放在自己识海里养着了。”
“你们那边,管魔气叫浊气啊?”宋意禾惊讶道。
还能腐蚀人,这不就毒气吗?
那他什么意思?魔族不是魔族,是被腐蚀的人类?
尚壶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魔气’这么一个说法,不过那是很久之后,老夫实在找不到能延缓浊气侵蚀的办法,这东西就活在空气里,无处不在,你说这怎么能避开呢?
后来某一日,我突感空间波动,那时候,我已经算是当世顶尖强者了。
过去才发现,居然是有人试图打开域壁。那后面站着乌泱泱一大群人,看不清表情,吹过来的风里居然没有浊气。”
“然后呢?”宋意禾听得入迷,原来万年前的神魔大战真相居然是这样子的吗?
真正的侵略者不是魔域,而是他们自己?
神隐大陆没有任何问题,当时为什么要去打开域壁?他们当时知道那边有浊气吗?
“后来?”尚壶苦笑了一下,“他们那里面,有个看样子是说得上话的人物吧,白胡子白袍,看着仙气飘飘,他似乎很了解我们大陆的环境,笑吟吟的跟我们说,可以把孩子送去他们那,能好好活,长命百岁的活。
那些父母一下就疯了,简直把那些人当成天神,恨不得当场下跪。
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天底下哪能有这么平白无故的好事?
果然,那个人笑着说把孩子送过去可以,但是得给他签个契约,当时那些绝望的人哪还管什么条件,孩子能有活路,那是天大的好事。
那乌泱泱一大片人,当时来了多久,我们这边就和他们签了多少。
老头子我想阻止,但是那些往日里对我尊崇的人再也不听我的,甚至觉得我才是别有用心。
就这样,第一次换了十个孩子过去,后来又十个,再十个,就出事了。
那些签了契约的父母实力天资都不算差,却一个比一个死得早,死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一片好肉。
我和几个修士翻了好久的古籍才知道,这所谓的契约阵,就是生死结契,结了契的,两方命数对调,他们在那边风生水起,我们这边的人替他们去死。
哪怕是这样,还是有人去换孩子。
直到有一次送了双胞胎中的一个,两个孩子之间有感应,这才发现,送出去的孩子,还不过一个时辰,就全死了。
我带着人打过去,想讨个公道,结果……”
尚壶说到这里就卡了壳。
宋意禾默默替他补完了最后一句:结果败了,你们都死了。
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沉重了。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着,只剩下顾长洲练剑时那一点风声。
如果尚壶说的是真的……
那六大世家恐怕都参与了那件事情,就这么让他们踩着森森白骨,嚣张了万年。
这世道真是可笑。
尚壶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老头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在这地方待了太久,经历的事反反复复想,一缕神识竟然也有了执念,忘记生死,只记得自己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人和事。
宋意禾点点头,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讲一句无关痛痒,世人都会讲的那一句话:“那些人会遭到报应的。”
尚壶站起来,打开那个酒壶想喝一口,却没有倒出一滴来,最后长叹一声,化为一道光钻进顾长洲的眉心,最后再推了这个传承人一把。
接着秘境开始安静的消融,送所有人出去。
顾长洲这时候已经入定,想必有了这位前辈的帮助,他应该马上就要结丹了。
宋意禾站在那,揉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涩。
在这位尚壶前辈身上,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大爱。